黄极忠所想没错,他在无时不刻想着灭掉项昌,项昌又何尝不想着如何将他给一举覆灭?
无论是灭他满门,还是牵引着他屠灭大司马樗里错满门,那怕而今他自我感觉是反起道而行之跳出江陵城这个窠臼转而突袭伯丕庄园,都在项昌算计之中。
自江陵城至伯丕庄园,这一路上项昌提前安排了不少探骑,将黄极忠自觉隐蔽的行动探查了个底掉。
就在黄极忠引骑军暗藏此地,设下埋伏,企图伏击项昌时,探骑已快马加鞭赶往二十余里外的伯丕庄园,将情报禀报给了在庄园养精蓄锐的大楚精骑,从而有了眼下大楚精骑无比立时赶来救援的这一幕。
在北军骑兵军阵中不住冲杀的项昌,听闻东方传来的震天的喊杀声与震地的马蹄声,精神大振,回头大喝道:“众将士,援兵到了,坚持住。”
他麾下的三十精骑倒也罢了,孟夏率领的三百骑兵,而今已然折损近半,堪堪抵达承受的极限。
实则这三百城门卫骑兵,包括孟夏这位校尉在内,对自己居然能与堪称王国战力最强的北军骑兵对战至今竟然没有崩溃,并且还打的有来有往,虎虎生风,都大感奇怪。
自己这等看守城门的弱军,什么时候也有这等强大的战力、这等强韧的潜力?
期间自然不知多少次坚持不下去,然而抬头看着冲锋最前的那骁勇年轻、勇猛无俦的身形,不觉就又充满了气力,硬着头皮死死跟在后面。
而今听闻援兵已到,再见罗甸引大部分骑兵脱离阵线,匆匆前去迎击,一个个精神大振,挥舞兵刃发出一阵阵欢呼,战力陡然再次暴增,反过来将挡在身前的北军骑兵给杀得不断后退。
项昌见黄极忠带数百剽悍强壮的骑兵,气势汹汹,猛扑过来,立时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却是正中他的下怀,大戟一横,回头一声大喝发出:“男子汉大丈夫战死疆场,死得其所!是成龙还是成虫,在此一举!将士们,跟我冲!”说着一催大黑马,一马当先,对着黄极忠径直迎去。
三十精骑此时也折损了近半,却悍然不惧,“嗷嗷”怪叫着,挥舞兵刃,催动坐骑,紧紧跟随项昌身后。
孟夏也是双眼骇人光芒爆射,厉声吼叫:“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而,有何惧哉?兵士们,斩杀黄老贼,此战将大获全胜,杀啊!”说着也打马狂冲。
剩余的骑兵情知到了最后关头,一个个奋起残余精力,紧随其后,闷头全力冲杀。
见项昌身后的骑兵小队明明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却依旧毫不退缩,跟随项昌悍不畏死迎着自己这支骑军对冲过来,黄极忠一时间再次被惊怒交集的情绪给攫取住了。
“大楚骑兵都是这般强悍吗?刘邦老儿真个能将之战胜吗?”这一瞬间,黄极忠忽然思绪怪异飘飞起来,脱离了眼下的战场,莫名其妙的为刘邦老儿担忧起来。
就在黄极忠思绪胡乱飘飞之际,麾下的六百家族黑巾甲士骑兵与项昌带领的这支久战疲弊骑兵,轰然冲杀在了一起。
再次出乎黄极忠意料的一幕发生了,项昌身后的这支骑兵小队明明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并且久战疲敝,并且底子不过是城门卫那些不堪一击的软弱杂兵,而今与他家族六百私军精骑对冲,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陷入了纠缠的混战,根本做不到将之一举击溃。
“项昌小儿,可敢与我一战?”黄极忠真个急了,张扬大矛,对着项昌一声大吼。
“固所愿耳。”项昌长笑着,催马上前,一戟凌空横挑,划出一条雪亮刺眼弧线,对着黄极忠兜头狠狠搠去。
戟、矛相交,两人都是手臂一颤。
项昌瞬间感应到,这老贼武勇不在败于他之手的孔熙之下。当日自己尚且要弱孔熙一筹,但那毕竟是当日了,而今自己已非昔日阿蒙了。
当下项昌奋起勇力,手中大戟挥舞的如同飞雪普洒、梨花凌落,短短一口气工夫,接连不断向着黄极忠足足砸劈出了七八戟。
黄极忠大骇,这小贼冲杀了半天,怎么而今还是这等生猛,丝毫不见颓势?西楚霸王的种儿就这么强横吗?而他明明感觉自己与这小贼旗鼓相当,在他大戟纵横交错的狂劈砸击下,就是束手束脚,完全处落下风,根本难有反击之力。
黄极忠心头一阵绝望生出,自己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怎么就拿不下这小子?莫非大楚还真是天命不绝?
不得不说,老贼不愧是久经战阵,面对项昌这等狂风暴雨般的暴击,一根长矛依旧施展的无比紧密,丝毫不乱,让项昌迟迟突破不了。
这时后方一阵阵沉闷至极的骑兵对冲的特有闷响不断传来,夹杂着兵士凄厉高亢的惨嚎,震人心魄。而不多久,又听大楚精骑不断厉叫发出:“投降不杀!速速下马!”
黄极忠仓皇回头一看,心头一沉,发觉罗甸率领的两千骑兵已经溃不成军,满荒遍野野猪般乱窜,被那千骑大楚精骑肆意追赶、屠戮。
这才多久,居然就败了?而自己六百家族精锐黑巾甲士骑兵,还没有将这支精疲力尽的残军给打垮呢。
黄极忠终于清醒过来,情知自己此番与项昌的交手再次彻底败了,毫不迟疑,虚晃一矛,拨转马头就逃。
而他的家族黑巾甲士骑兵立即围了上来,重重保护着他,向着西北方北军大营冲去。
项昌大战至今,也是颇为疲乏,加上身旁三十精骑折损惨重,筋疲力尽,虽然心头大为不甘,委实无力追击,只得恨恨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