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完工的道观内殿,三个乞丐,一个商贾,围拢在一桌前,木料和油漆的气味萦绕在四周,整座道观目前还只是一个雏形。
他们并不是从大门走进来的,既然是于家捐资助建的,可想而知,于大小姐又在这里留了“后门”。
这位于姑娘就像后世的某些程序猿,设计程式习惯性地就为自己留个“后门”,于姑娘大抵如是。此时因城中动荡,而道观又是由于家负责建造,自然停工了,空空落落的并不见人影儿。
于珺婷正认真地听华云飞向她解说目前情形,这方面还是华云飞说的明白,若换了老毛,只怕得于姑娘得一句一句有针对地询问才能明白。
“戴家周围一直有兵马驻守,不过戴家的粮仓在宅内,储存的粮食够他们吃三年,他们不出来,张家的兵马也不进攻,两下僵持在那里了。”
于珺婷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华云飞又道:“现在铜仁城已经完全在张家的控制之下,御家、吴家、项家等权贵全力支持,忠于于家的一些官绅都被控制了起来,不过并未杀害,也未抓捕他们的家人。”
华云飞说到这里,又道:“听说于海龙于头人已经率领兵马到了铜仁近郊,因为尚未进攻,我在城里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还有就是,有消息说,于家也派了兵马赶来铜仁了。”
于珺婷颜色一喜,道:“当真!”
华云飞道:“是的,这个消息反而比较确定,因为昨日有位大娘来买东西。我见她是从张府出来的,故意给了个低价,趁机和她多聊了几句,这消息既然是从张府传出来的,那针线婆子又没理由骗我一个小商贾。所以应该是真的。”
于珺婷大感欣慰,扭身握住叶小天的手,雀跃道:“你听到了吗?我们于家派出兵马了,他们没有抛弃我,虽然平素有些不和,可终究是一家人!”
叶小天也为她高兴。道:“是啊!这样一来,有于家的大军兵临城下,只要你能平安出现在城外,各路土司必闻风而动,到时候张雨桐唯有开城投降了。”
叶小天确也是替于珺婷高兴。被亲人抛弃总是悲哀的。不过,却也小有遗憾,这样一来,格哚佬的部落大概就用不上了,叶小天本想以此为契机,进一步扩大格哚佬部在铜仁的话语权。
要知道站住脚和有影响力,那是两码事。他总不能时不时的就让格哚佬部喊打喊杀,一味地扮野蛮人。那样做只会距铜仁的政治圈子越来越远,不同的阶段要展示不同的形象。
利用赴援铜仁,干涉张于两家争端。可以让格哚佬部顺利登上铜仁的政治舞台,不但在铜仁举足轻重,还可以把他们美好一面的形象展示给全贵州的土司们。
收起獠牙,证明自己具备参政能力,这对格哚佬部目前的处境、未来的发展、对改善整个生苗给山外人的野蛮、愚昧印象都有重要意义,可惜了……
于珺婷喜孜孜地握住了叶小天的手。欢喜雀跃的像个孩子,叶小天一面笑着安慰她。一面想着心事,因之忘了及时放手。这一幕看在老毛和华云飞眼中,顿生异样。
老毛看了看华云飞,浓眉微微一挑:“不好!咱们又要多一位大嫂子了!”
华云飞眉头一压,眼神儿向下轻轻一抹:“大哥自己都不愁,你担心什么。”
老毛嘴角一翘:“这些位大嫂,哪个是省油的灯?真要聚到一块儿,叶家就热闹了,到时后宅天天起火,时时冒烟,咱们哥俩儿怎么办,管是不管?”
华云飞翻了翻眼睛:“大哥现在是债多了不愁,蚤子多了不咬!没啥大不了的。”
老毛吁了口气:“也是,谁家不生火,谁家不做饭,就算叶府成了万妖国,也有大哥的金箍棒顶着,咱不操那闲心。”
二人无声地用表情交流着,于珺婷欢喜地转过来,兴冲冲地对华云飞道:“我二叔哪天带人出来的,他们哪天会到?”
华云飞道:“这个我倒是没问出来,也不好问的太细,而且……那婆子只是张家后宅为夫人小姐们做针线活儿的,也未必知道这么清楚。对了,来的不是你二叔,是你三叔和四叔。”
“三叔和四叔?”于珺婷怔了怔,眼中跳跃的火苗渐渐熄灭了。
叶小天察觉异状,忙问道:“怎么了?”
于珺婷迟疑道:“几位叔父对我一向不善,但我这几年表现出色,二叔对我已不大抱有敌意,反而是三叔和四叔,始终不把我放在眼里。
哎!他们屡屡设计难题对付我,我若不应招呢,就被他们认为软弱无能,我若见招拆招,却又被他们视作不敬,双方越来越水火不容。如今我被困城中,生死不明,偏是他们带兵赴援……”
叶小天想了想道:“不会有问题吧,也许是你二叔要留守根基?”
于珺婷道:“老寨当然需要有人留守,可此时领兵在外的统帅才是最重要的人。为何一定是二叔留守?我担心,若是三叔和四叔主动请缨的话,他们未必抱着什么好心。”
叶小天觉得她真是有点狐性多疑了,可转念一想,在无法确定叶家老三、老四究竟意欲何为的情况下,这个险的确冒不得,万一冒着重重风险好不容易逃出铜仁,欢天喜地的跑进于三于四的大营,却一头扎进罗网,那……
于珺婷道:“要确定他们是否真心救我,只须等待一件事!”
毛问智道:“什么?”
于珺婷道:“他们赶到后,是否会对铜仁发动攻击,是佯动还是真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