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穿着半新的貂皮大衣，面容有些枯瘦的妇女也走了过来，她仔细地打量着杨子晴，脸上堆满了笑容。杨子晴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然后还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冷婶婶。”

冷母也上下打量着杨子晴，满脸带笑地说道：“哎呀，几年没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这要是走在路上，我都要认不出来了。看看你这精神，阿轩那个臭小子还日夜担心你，终于找着你了，心也安了。现在好了，我们也不用再在海上飘了，阿轩，你说是不是？”

冷啸轩的笑容有些勉强：“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收拾收拾，我们得走了。”

亲眼所见，杨子晴才真正体会到，这两艘军舰虽然外表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在舰上生活的人们过的日子却委实算不上光鲜，甚至可以用窘迫来形容。

甲板上，堆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废物”。破旧的车辆、脱线的遮阳篷、摇摇欲坠的桌椅、已经生锈的锅碗瓢盆，甚至煤气灶，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但似乎还能凑合用。好在它们都被堆放在固定的区域，通行的路径倒是保持了宽敞。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像外界传言中的坚固堡垒。

舰内的情况更糟。走廊的墙壁上，铁管道上的血污没来得及擦拭，甚至染成了暗红色，那股腥臭味弥漫在每个角落。每一间寝室里，堆满了凌乱的行李，床上的空隙被大包小包的衣物几乎填满，能让人躺下的空间堪比“狭窄的狗窝”。

这里，充满了无尽的压抑和混乱。

用餐区和活动室里，堆满了五花八门的杂物，厨房更是脏乱不堪，油腻的锅具散发着腐臭。主食少得可怜，几乎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食材。最常见的，便是土豆粉；那几袋珍贵的大米和面粉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断电后的冰柜里，而柜中仅有几颗已然皱巴的莴苣，还舍不得丢弃。淡水的水桶东倒西歪，水也所剩无几，剩下的几个桶，估计撑不到明天。

杨子晴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到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些人，尤其是那些外表气吞山河、战斗力不容小觑的五十一个人，应该过得非常优越，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狼狈的局面。白父冷母以及其他人的脸色，终于解释了她之前的疑惑——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显得那么憔悴？

冷啸轩深知她的心情，轻叹一声，然后指挥着空间系的成员把食材拿了出来：“大家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上路。”

这些食材，部分是昨天匆忙从基地换来的晶核换来的，还有一些是万把人为了感谢他们拼尽全力、东拼西凑送来的。剩下的，则是基地领导特意赠送的，作为奖励和慰问，虽说赠送的并不多——两袋大米，一箱方便面。

这些食物，六百多人，算得上是救命稻草。

大家看到食物时，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纷纷围过来，眼中充满了期待，忍不住问道：“基地有多大？有多少人？有足够的水源和洗澡的地方吗？那里是不是很安全？”

杨子晴看着眼前这因兴奋而显得有些闹哄哄的场景，心中莫名地涌起一种悲凉的感觉，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与其说是幸存者，倒不如说是一群可怜的难民！

冷啸轩见状，忍不住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开口解释：“我们船上很少有机会靠岸，隔一段时间才靠岸找食物。如果情况不合适，甚至只能看到荒山或者海边城市的丧尸太多，唯有拖着，忍耐着。”他话音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了那些艰难的日子，“上个月我们终于上岸，找到一个粮仓，结果却遇到一股武装力量。兄弟们有的中弹，连物资都没来得及带走，差点全军覆没。那几天，我们几乎空手而回。幸好有五个水系，至少水不会断……这一路上，我们真的吃了不少苦。”

他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感伤，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随口说说。”

杨子晴微微一笑，她已经看出来了。

她摆了摆手，避开了冷啸轩的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我知道，我理解。”她的话语温柔又坚定，仿佛是一种安慰，又好像是给自己打气，“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从香江过来，真的是为了找我吗？”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注视着冷啸轩的眼睛。那眼神清澈如水，但其中却流淌着一种深沉的思索，“仅仅是为了找我？”

冷啸轩顿时愣住了。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却又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沉稳和成熟，这种眼神，他从未见过。她的目光里似乎有着无尽的故事，令人心生敬畏。

他忽然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些幻想和渴望，可能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

她已经变得如此坚强，从前那个柔弱的女孩，早已不见踪影。她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太多，成长得太快，以至于他都无法跟上她的脚步。

这让他心中泛起一股复杂的情感，酸涩和愧疚交织在一起。

他曾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而如今回来时，面对的却是一个不再需要他的她。

他的心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嘴巴却因为太过难受而哽住了。

他想要为她撑起一片天，可她早已不再需要他依赖。

冷啸轩艰难地转开视线，低声说道：“是，也不完全是。”

他的话语略显沉重，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复杂：“香江那边现在已经陷入了军阀专政，每一天都在打仗，甚至很多外国人也趁机插手，建立自己的势力。那边的国际贸易很繁荣，外来势力特别多，那些势力一旦崛起，国内的百姓根本没得活路。”他稍微一弯腰，避开头顶的管道，继续坦诚道，“当时我们在考虑到底是继续留在香江，还是北上。我们讨论了很多次，争执了很多次，谁都不知道究竟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至于我……我之所以选择回来了，的确有你在其中，但也有很多外部原因。”

“我们后来找到了一些家人亲属也在北方的异能者，大家决定一起行动，这样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因为陆路都被那些军阀势力封锁了，我们只能选择从海路逃出来。你……你别听卡拉他们胡说八道，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什么、遭遇什么，其实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抱怨的习惯了，好像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就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些，就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过错一样。其实说真的，他们谁不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人朋友才选择回来的？一路上也有因为他们个人的原因而特意绕路去过一些地方，因此耽误了时间，甚至因此遇到过危险，并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只是……”

他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我……我管不住他们的嘴巴，只能让他们随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