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个不习武的人保住少林声誉

他心下暗骂，一时间找不到话驳倒张去病，气得望着张去病干瞪眼。/

众僧见张去病问得金如尘张口结舌，皆暗暗好笑，不由得对张去病刮目相看，都想这少年心思敏捷，可不简单！

张去病又道：“方丈、金先生、恕我直言：此番比武，金先生不守江湖规矩在前，少林寺未按江湖规矩于后，不管谁胜谁负，都不算数！金先生若要在下前往西域，那得依江湖规矩同少林高僧重新比武。金先生若胜了，在下虽年少却说话算数，随先生去西域便是！”

众僧轰然附和道：“是啊，趁人不备突施袭击，算什么比武啊？张公子说的得对，得重新比过！”

“对对，不按规矩的比武怎么能算数？重新再比过！”

弘无方丈咳嗽一声，挥手压下众僧的议论，顺水推舟道：“了因、了缘，你们不要瞎说。咳咳，金施主，比武之事皆因张公子的去留而起，此事上张公子是主，少林寺是宾。张公子说重比，少林寺自当听从。只是今日再比，金施主太吃亏了。咱们不妨另约时日，重比一次，不知金施主意下如何？”

金如尘心头暗怒：眼看少林寺败局已定，半途却钻出个和尚来捣乱，眼下张去病又出来瞎搅和。若是再比，一是法痴和尚不好对付。二是经过三场比武自己功力大耗，非输给少林寺不可。他想：如此一来，我老金非旦不能带走张去病，反倒要碰一鼻子的灰。哼，把老金惹急了，我可不管甚么鸟规矩！

他仰面望天片刻，才缓缓说道：“老金一人独斗少林三大神僧，本已大耗功力。何况我这几手三脚猫功夫，再比一场必输无疑。不过既然是张公子提议，老金恭敬不如从命！”说着转过身，对法痴一拱手道：“这位大和尚，出招罢！”

少林寺僧人一听大感意外。众僧本以为即便再比一场，金如尘定会另择他日，没想到他竟要接着比！众人心想：这魔头难道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本领，没有使出来么？

法痴惶惑道：“施主要小僧出什么招？小僧可不会半点武功啊！”

金如尘冷笑道：“大和尚的内力如此深厚，还说不会武功？嘿嘿，你在消遣老金么？”

法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寺里众人尽皆知，小僧真的不会武功……”

却听方丈道：“法痴，你不会拳脚功夫不要紧。既然金施主雅兴甚高，你就用禅音同他唱和，请金施主赐教罢！”

法痴听见方丈发话不敢再推辞，只得点头道：“是，弟子遵命。金施主，小僧浅陋，请你指点。”

金如尘面容肃然道：“不敢当。”说罢蓦地引颈长啸。这一次，金如尘发出的啸声有些古怪，那啸声并不响彻长空，而是犹如一条冰蛇在地上窜行，嗖的一下钻入众人体内，使人心头寒意大起，浑身一阵震颤。众人急忙运功护住心脉，抗拒寒意侵袭。

弘无方丈伸手一探，身边气流并无一丝冷气，心里暗惊道：“这玄秘心音端的了得，不仅能夺人心律，乱人心智，且能使人心生严寒幻觉！老纳便是内力充盈之时，要用金刚伏魔吼击败这门邪功，只怕也不容易。

方丈不知在摩尼教的《玄秘宝典》里，玄秘心音是排名第九的厉害武功。倘若是魔教教主何野风施展这门功夫，他身负赤阳和玄阴两种内力，能使玄秘心音的威力倍增，更是无人能敌。金如尘只炼就玄阴内力，施展这门功夫威力已经打了折扣。

法痴见金如尘引颈长啸，忙将双掌一合，一声禅音徐徐吐出：“南—无—阿—弥—陀—佛！”这禅音如同微风起于青萍之末，由远至近，由弱至强，将金如尘的啸声裹住，渐渐越裹越厚。金如尘的啸声欲挣脱出来，几番冲突却是挣不脱包裹。一时间，众人立感心头的寒意散去，如沐春风，身上舒泰之极。

金如尘的啸声忽然一变，如大雕急振双翅，节奏变得短促急响。他手中的冬不拉琴声亦骤然大作，啸声与琴声猛击到众人心上，使众人心跳如雷。众人又急忙运功护住心脉，但不少人抵御不住，仍不由主地随着那节律手舞足蹈起来。

法痴又发出一声禅音：“我—佛—慈—悲！”奇怪，众人听到这禅音，仿佛背上抚上一只温暖的大手，感到有暖暖真气贯入体内，不仅心律顿时平静下来，而且内息亦复旺盛。众僧不禁暗暗称奇：难道这禅音能增强人的功力？这可怪了！

弘无方丈寻思：听这禅音同老纳的金刚伏魔吼同出一源，分明是少林功夫。可这禅音禅意盎然，深含佛理，无半点杀伐之意，比金刚伏魔吼敦厚博大得多。我少林寺有这等奇妙的功夫，为何历代僧人都不知晓，这法痴又从何处习来？

忽然间，只听冬不拉琴声尖厉激越地一刺，如匕首划破法痴的禅音。玄秘心音无比快捷地冲出禅音的包裹，尖锐凄厉，几转几折冲向高空。众人只觉一颗心跟着那啸声急速上窜，仿佛要从口里冲出。

突然，那啸声倏地跌下九天，众人的心又仿佛坠入腹中不再跳动。此时尖锐的冬不拉琴声如急雨洒下，功力浅的僧人顿时被震晕倒一片。法字辈高僧人人运功相抗，背上僧袍皆己汗湿。弘无、弘远、弘空、弘意、弘广五大神僧亦是额上渗出细密汗珠。

唯独张去病无异状，他身患怪病，能抗寒意侵扰。柳语伏在他怀里浑身颤抖，似乎将一股股寒气传到他身上，他反倒觉得舒服。他身上的炽热真气传给柳语，柳语才得以自保。

便在此时，只听法痴朗声长吟：“阿—弥—陀—佛！”

这声禅音发出立即将金如尘的啸声和琴声紧紧粘住。众人感到金如尘的琴声和啸声仿佛钻进一个装满粘稠物体的巨瓶里，左冲右突，总挣脱不出来。

法痴仰头继续长吟：“诸—法—空—相”，“五—蕴—皆—空”，“无—明—无—尽”！一声比一声恢宏高远，一声比一声温馨敦厚，一声比一声舒展妙缦，一声比一声令人醉人心魄。一连十八声禅音从法痴口里唱出，庄严肃穆、气象万千，正大恢宏，如七宝妙音携佛意从西方传来，一下将人带到美妙无边的极乐世界。金如尘的啸声和琴声仿佛被这禅音挟带远去，渐渐杳不可闻。霎时间众人心中一片空明，慈念由然而生。

金如尘心头一荡，思绪远逸，斗狠之意顿时无影无踪。忽听“砰”的一声冬不拉琴弦齐断，他口中啸声也随之停下！他呆在当场，众人亦皆楞住，山门外一片寂静。

弘无方丈大喜，心道：“菩萨保佑，我少林寺数百年声誉终得保住！”

突然间，众人眼睛一花，只见金如尘疾似闪电般扑向法痴。法痴旁边灰影一闪，弘远大师纵身上前拦住金如尘。金如尘却一扭身往旁边一滑避开弘远大师，将手中的冬不拉琴砸向法痴。法痴不会武功，看见冬不拉琴砸来吓得不知所措。弘广大师闪身上前疾挥大袖卷住冬不拉，一掌拍向金如尘。金如尘却不接招，身子忽然往后一闪，快捷无伦地一把朝张去病抓去。

这电光石火一瞬间，金如尘扑向法痴，避开弘远的拦截，抛出冬不拉砸法痴，避开弘广一掌，反身去抓张去病，这五招一呵成气，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张去病没想到金如尘会向自己出手，大吃一惊。情急之下迈开蹑云步往旁一闪，躲过金如尘的一抓。金如尘大感诧异，叫声：“躲得好！”第二把又朝张去病抓去。便在此时一道灰影疾闪而至，抱起张去病转身便跑。金如尘呼地一掌击向那人。那人虽然跑出一丈，背上仍被金如尘一掌拍中。只见他向前一扑，却借金如尘一掌之力跑上后山小道。此时众人才看清，救走张去病的灰影却是法痴和尚。

金如尘看见法痴抱着张去病朝后山上奔去，纵身便追，忽觉背后一道雄浑掌力拍来。他反手一掌将那掌力引开，只听“咔嚓”一声，两股掌力斜击过去将山门外一棵树打倒下。便是这么一阻，只见僧袍晃动，弘远、弘法、弘空、弘意，四大神僧已将他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