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狡帝

张去病道：“下民此次去金国见到先皇钦宗，是先皇钦宗将这召书交给下民，命我带回来给皇上的。”

赵构沉吟一会，又道：“谢壮士还有没有别的事要禀告朕？”

张去病道：“下民再无别事禀告皇上。下民只求皇上遵照老皇爷的召书，出兵解救北方百出苦海！”

赵构问道：“遵照什么老皇爷的遗召？朕怎没看见？”

张去病大吃一惊，忙道：“皇上刚才把老皇爷的遗召烧了，怎说没看见？”

赵构道：“朕适才烧的是我父皇练书法的一篇遗物，不是什么召书，谢壮士弄错了！”

张去病万万想不想到赵构刚见过召书，会不认账，心下又气又急，失声道：“皇上，你……你……”

赵无痕霍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皇上身为国君，应以诚取信天下，怎能如此撒赖否认，这岂是为国君的风范？”

贾潇见赵无痕动怒，忙闪身护住赵构，道：“师兄误会了，皇上是同谢壮士说笑！”

赵构却凄然道：“贾先生，你退下。朕没说笑。我父皇退位后，一心修道炼丹，从来不干预朝政，是不会给朕下什么召书的。谢壮士刚才呈给朕的，是我父皇在金国练书法的一篇遗物，不是什么召书。你别护着朕，这三位侠士若要加害朕，想犯弑君大罪，让他们动手好啦！”

贾潇大急，寻思皇上不知我师兄杀人如麻，我师兄一动怒，便是天王老子也照杀不误！皇上充什么英雄好汉，我如何能不护架？

贾潇却不知，刚才张去病忽然拿出徵宗的遗召，令赵构措手不及。他无法再用什么忍辱负重，以待时机之类的鬼话搪塞。可他又不能公然说不遵父命。心思几转，便想出焚毁遗召，不承认有遗召的法子抵赖。

赵构出此下策，并非一时冲动。先前同张去病一番谈话，他已看出张去病三人都是忠义之士。他摸准侠义之士大都被一个忠字捆住，死认忠道，决不会犯上害他。不像小人那样反复无常，阴险可怕。他才敢叫贾潇不要护架，说什么“让他们动手好啦！”

果然，张去病一听急道：“下民万万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息怒！”

赵构窍喜。又想：常言道刘备的江山是哭出来的。哀兵必胜。朕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哀它一哀，洒几滴眼泪，才能平平安安将这三人打发走。

他长叹一声，轻声泣道：“朕没有动怒，朕已经没力气动怒了！朕这个皇帝，实在当得太累！内有天灾人祸，常压得朕喘不过气来；还有奸佞误国，弄得民怨沸腾，让朕常常夜不能寐；又有忠臣义士紧逼朕以卵击石，同金国打开战，要朕碰个头破血流。而外有金国、辽国、西复、蒙古，千方百计要灭我大宋，叫朕终日寝食不安，活得苦不堪言！唉……谢壮士，朕坐在这皇位上，如同坐在炉火上，日子难熬，心力交猝，还不如死在你们手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