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欢呼声才响了起来,绿色楼船上的人俱面带惊容,显然,这一次阮梦儿的气势分明被那名不见经传的何田田压了下去.
陈艋看清了宝玉的面目,行到楼船船舷旁挥手喊道:
“二哥,你来得正是时候!嘿!我们金陵终于扳回一城.”
言语中的喜悦之意,呼之欲出——
此时自然有人分开一条道路让宝玉的船开了进去.那船夫得了这个彩头,在四下里拥挤的同行中左顾右盼,乐不可支,看上去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模样——宝玉行上红船,在陈艋身旁坐了,舒适的抿了口茶道:
“嘿,今儿人太多,我差点就来不了了.”
接着将吴用,贾诩引见给旁边各位士绅.李逵却有约在先,只得如锯了嘴的葫芦一般,闷在一旁不则声,一双牛眼倒是东张西望,宝玉也不理会他,命他在自己身后空地里坐了.又使人去寻觅些酒菜来给他吃.李逵见有吃有喝,还有小曲可听,也自得其乐.
说话间那侥幸胜了这场的何田田姑娘已经娉娉婷婷的行了过来,对着宝玉深深一礼道:
“贱妾在此谢过二公子相助之德.”
宝玉本不愿与这些风尘女子多有瓜葛,适才出手相助一是不忿自己所填之词轻易被人所比下,其次却是看在陈艋的面子上.当下微一挥手,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他这一来,何田田却作了难,眼见得今晚将决出天下第一牌匾的归属.而今年秦淮方面显然处于绝对下风,唯一的变数便在面前这位贾府二公子身上,她自恃容貌堪称绝色,普通男子一见大多神魂颠倒,色魂授予,本想等宝玉开口后将两人关系拉近在出言求恳相助,孰料他竟对自己视若无睹,淡漠非常,心下顿时生了气,冷冷转身离去.
这些小动作怎的逃得过宝玉的眼睛,何田田虽是大有姿色,在他眼中温婉不及袭人,艳丽更比不上晴雯,何况上面还有已是他囊中之物的薛林二姝?见她明明有求于己还拿腔作势,心下暗自好笑.
待何田田行远后宝玉对陈艋笑道:
“艋弟的红颜知己就是她?”
言下大有轻蔑之意,陈艋摇头道:
“此女心高气傲,小弟是看不中的.”
说着便对身旁侍女吩咐道:
“将云婷姑娘请来.”
不一会儿一名轻盈若诗,悠美如梦,桃腮杏目的佳人便在三名侍女的簇拥下往这席行来.若一朵云一般盈盈施礼,口称公子.
宝玉对着陈艋笑道:
“国色天香,贤弟果然有眼光.”
陈艋被宝玉一说,得意非常,径直将那女子拉入怀中.口里笑道:
“她们那里还有一名号称秦淮花魁的妙人儿,可要小弟为二哥引荐一番?”
云婷也笑道:
“公子大才,早已闻名金陵,云儿姐素日里也常常和姐妹们提起公子名字.”
宝玉回想了一下道:
“方才我前来的时候,听人说什么方云儿姑娘要与苏小小开赛了,莫非摸口中所指的,就是她?”
云婷黯然道:
“云儿姐是作为秦淮方的压轴人物,安排最后出场的,但是眼下田田也败了下来,对方还有四人,最后才会轮到苏小小,先前的姐妹已将最近的新词唱尽,只怕……云儿姐没有机会对上苏小小了.”
此时宝玉才将比赛的规则搞清,原来决出天下第一牌匾归属的惯例便是,南北各出十人,采用淘汰制,胜者一方可以继续留在台上接受挑战——如果实力强劲,己方一人往往能淘汰去对方数人.
斯时又无麦克风,扩音器,上台的又是纤弱女子,往往唱毕一曲,实是极耗心力.其时讲究的是一个“新”字,唱的尽是各地流传的新词,越到后面,选择越少,若你唱的是先前人已唱过的,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因此每年一度的这次盛会,表面上是烟花行业中的地域之争,背地里却还包含了南北两地文人的暗自较劲.
这时众人耳旁忽然回荡起一阵令人清新忘俗的歌声,凉凉的盘旋萦回,使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洋洋快意.宝玉侧耳细听,唱的正是自己改动过的那&1t;望海潮>
东南形胜,六朝都会,秦淮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淘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江叠郦清嘉,有三秋桂子,百里烟花.羌管弄晴,渔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涌高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女子清清扬扬的声音配上自己的这描写太平时节的新词,而旁边伴奏的也是高手匠人,基本是完美的统合在一起,顿时将对面那女子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