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恩波、李臣和文巨三人坐在了座椅上,怀里抱着枪,开始介绍起自己的家族历史来,几个士兵围在他们左右,好奇地听他们讲述故事。(
“我父亲是北洋水师士兵。”李臣先自我介绍说道。
“北洋水师不是没了吗?”
“是啊,北洋水师没了。”李臣说,“我父亲是北洋水师定远号铁甲舰的炮兵,后来定远号搁浅,水兵们不得不放弃军舰。我父亲又随着北洋水师撤退到威海卫,因为他打炮,于是就成了一名炮台兵。”
刘恩波与文巨拱手道:“英雄之后啊。”
李臣摇头道:“我爹说他不是英雄,那些战死的北洋水师才是英雄,他只是苟且偷生的懦夫。我爹时常半夜惊醒,有时候带着我去海边,他会站在海边呆呆地站着,一站就是一天,不说话也不动。以前我不明白我爹为什么这样站着,一直到我从青岛离开前往扬州之前的夜里,我爹才对我说了原因。”
“什么原因?”两人不由得伸长耳朵问道。
李臣道:“我爹说,他这一辈子最窝囊的事,就是在甲午海战的时候,一炮打歪了,否则吉野号就会被炸沉,而也许他的战友就不会战死,所以他非常后悔。他在海边,能够听到阵亡沉没在海中的北洋水师战友们,能够和他们交流,也能够安慰他的不安。我爹说,作为一个北洋水兵,他没有投降过,但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看着北洋水师覆灭,看着旅顺大连被日军占领,看着国土沦丧,他后悔自己没有战死沙场,后悔自己受到这样的折磨。”
刘恩波苦笑道:“这本就不是你爹的错。”
李臣道:“对,我也说这不是我爹的错,错在那些当官的,那些指挥官,错不在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但是我爹说,如果每一个北洋水师士兵都这么想,那么这支舰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如果没一个士兵这么想,那么这个国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当兵的,不管上面,不管身后,只需要看着对手,看着敌人就行。”
“但如果是被人在背后捅刀子呢?”刘恩波反驳道。
李臣说:“我爹说,北洋水师便是身后插着十支箭,也要拔出战刀面对敌人死战,魑魅魍魉终成灰,赤胆忠骨万年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