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好容易脱身,感觉从虎穴脱险一般。皇帝有些不一样了,成熟了许多,也陌生了几分,不知不觉的,这个从傀儡阴霾中走出的少年天子,浑身上下已然霸气凛然,大宋皇室温柔的血脉变得冷酷起来,不知好事还是坏事。
常言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就好像从言情剧切换到战争片,注定了跌宕如崖。记得赵煦没活多久就挂了,如今这种玩法,只怕朝不保夕,万一突然驾崩,自己前途未卜......想到这里,高俅觉得风更冷了。
皇帝要观战,此事非同小可。大宋近卫军都司令院接到命令时,已经是丑时了。改制后,殿前司改称近卫军殿前兵马司负责皇宫戍卫,缩减至八千兵马,其余的和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一样,退役一部分,外派一部分,改编一部分,剩余两万精锐改称近卫军开封兵马司分驻开封城内外。
赵煦此次出城,近卫军都司令姚鸣中将亲领宫卫三千铁骑护驾,开封府城卫司令丘椽少将率城卫一万步骑兵配合高俅作战。整个东京城如同加了水的油锅,人声马嘶,嘈杂沸腾,无数的百姓从梦中惊醒,恐惧的以为辽国兵临城下,整个东京城灯火辉煌,屋外的队列声、步伐声和得得的马蹄声不绝于耳。
惶惶之际,终于听见了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兵马调防!切勿出门!
百姓们陆续熄灯,岂料这只不过是个开始,风起云涌沧海横流的时代,哪有许多安宁!
天色未明,浩浩荡荡的大军便从西门而出,高俅传令人衔枚、马裹蹄摘铃,夜色中,只见一条火龙静静的蜿蜒西去。
这次计划被皇帝打乱,高俅只得改夜袭为强攻,出宫后即派周侗和宗泽押运军火箭矢提前出发,侦查敌情布置阵地,失去了夜色的掩护,不仅诱敌之计无法使用,发笔横财的美梦也要落空,那宝船号称黄金船,到底是什么宝贝呢?皇帝是不是也想一窥究竟?
这是新修筑的东西京高速马道东段第一次大规模通行,路面平整宽阔,由于没有大兴仪仗,行军的速度比以往快了数倍。皇帝在宽大的銮舆中也不觉得颠簸,安然休憩。
队伍最前方正是高俅,他的眼皮如同千斤之闸,几次三番的合住又强行撑开,迷糊中差一点坠马,幸亏庞万阳手疾眼快给扶住了,要不然传出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这年代也不兴唱歌,真是困得要命,哪怕唱个《咱当兵的人》也聊胜于无啊!
探马回报的次数逐渐频繁,目标越来越近。韩陵村依旧沉睡,并不知兵祸将至,但入口和城头顽强的亮着哨灯,卢俊义和林冲部各自就位,周侗和宗泽即将部署到韩陵村五里之外。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行程已过大半,后面传来皇帝的旨意:全军就地休息,兵不卸甲,饮水简食,传高营长觐见。
赵煦体贴的请高俅进入温暖舒适的车驾中喝点热茶、吃些糕点。高俅衣甲表层的冰霜遇热化作道道水迹顺流而下。
“爱卿打算如何进攻?”赵煦漱完嘴懒散的问。
“等到天明,陛下可更清晰的观战,臣打算围三阙一。”高俅舒服许多,匆忙之间改变战术,也只能如此了。
“哦,围三阙一,虚留生路?还有多远?”赵煦伸伸懒腰:“这高速驰道果然不错,若我大宋条条大路如此平敞,何愁南粮北调,何愁交通有无?不过若是狄夷破关,也是旦夕而至,需沿途多筑城寨,护卫驰道。你可曾想过?”
高俅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解释:“臣以为:狄夷马快,我军多为步兵,利大于弊,臣谨记,日后多筑城寨,既可为驿站,又可守卫,万岁英明!”心说:正好光明正大的修点收费站和客运休息区。
赵煦不置可否。
高俅忙道:“陛下,臣想到前方整军布阵,若快马一刻即到,请陛下恩准。”
“去吧,此战以你为帅,相机行事,莫要贻误战机。”
旭日从东方猛地跳出地平线,万丈华光刺破斑斓的云霞照亮了大地一角。高俅的掌旗兵打着“大宋护道营高”的帅旗,一小队骑兵脱离了赵煦的龙旗快速的向西奔驰而去。
拂晓的风最冷,高俅的心却是滚热。只会纸上谈兵的他俨然一个久经战阵的统帅,最起码电视剧里都是这个样子的。
赵煦站在銮舆的前台上倚住护栏,小梁子赶紧跪下,伸出两臂护好皇帝,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柱形事物,轻轻的拉开有一尺长,平持视之,原来是太祖遗宝“千里镜”。此物一端稍细,一端稍粗,通体白银镶金,镂雕着云龙花纹。
赵煦笑道:“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看这高帅今日如何表演。”
目镜中,远处的高俅身体前倾,奋力挥鞭,还真有点一代名将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