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老爷肯出山。”许老也是嘴角上翘,微微瞄了眼面前的女子,俄尔扬了扬眉,笑道,“难不成,大小姐与老爷说了我洞香春新近来了位青年才俊,颇有才气、精通棋道,年纪轻轻便被大小姐聘为洞客卿,老爷一时见猎心喜...”
“许老,你这是哪里的话,蝶儿何时在书中写这些事情!”大小姐闻弦歌而知雅意,没好气的白了许老,娇嗔道。
“是么?”许老笑着摇了摇头,“大小姐亦知老爷极擅相人之术,难得他肯出一次山,不若就让老爷在这洞香春为自己相一良婿,倒也是桩美事,老夫观宋涛...”
“许老!”蝶儿见这老头儿越说越不着边际,又羞又恼,一把将怀中的小狗放到一边,起身瞪了许老一眼,大声说道。
“哎,既然大小姐你不喜,那便罢了。”许老假意叹了口气,眼角却瞥见大小姐面色绯红,****高低起伏,知道其羞涩难当,勉力强忍住笑意,开口道,“既然老爷要来,那我便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好好准备一番,就不打扰大小姐您了。”
说完,转过身去,以手掩嘴,就要迈步走出去,身后大小姐的声音却是及时响起:“许老留步。”
老头儿不得已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看向大小姐,神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而蝶儿则是秀拳紧捏,柳眉倒竖,良久才接着开口:“那孙伯灵可是有何异状?”
“这...”一提到孙膑,许老笑意全无,沉吟片刻,旋即答道,“此人并无异状。”
“是么?”大小姐缓缓松开手,脸上红霞已然褪去,微蹙起眉,缓缓道,“这孙伯灵心思缜密,性子也是尤为坚韧,虽身遭大难,却也不自暴自弃,内里必然有因由,而那国梓辛身负使命,与其接触,许老可要好生盯着此二人。”
“诺。”许老拱手应道,忽然他瞥了大小姐一眼,轻声道,“不若老夫将此二人之事告与宋涛...”
“不必了!”未想,他话还未说完,大小姐便一口截道。
“哦。”许老见女子神色坚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复尔转身想要出去,走到门边,伸手正待掀开那帘子,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般,缓缓放下手,转身回望面沉如水的大小姐,肃然开口道:“老夫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蝶儿又不是外人,许老有话直说便是。”大小姐见他脸色严肃,微有些讶然。
“宋先生器宇风骨,绝然磐磐大才,予观夫其人非久居人下者,恐蛟龙得**,终非池中物也,他日出将入相亦不是难事。鱼得水逝,而相忘乎水;鸟乘风飞,而不知有风。老夫斗胆说上一句,若要使宋先生真正闻达于天下,必不能困其于洞香春中,区区客卿,非其之幸,乃是樊笼。还望小姐思之、慎之。”
说完,许老并不等待大小姐的回应,迅速的一掀幕帘走了出去,背影里透着一股萧索的意味,那蝶儿久久的凝视着窗外,默然不语...
深夜下的大梁城,除了城墙上几盏昏黄的风灯,白日里灯火辉煌、人潮攒动的景象早已是不见,深沉的黑夜静静的笼罩着整座城池。如墨般的黑暗永远都是最适合阴谋诡计发芽的土壤,而在此时的大梁城内,不知又有多少阴谋阳谋在悄然滋生。
风灯那微弱的光亮照射不到的一个角落里,国梓辛恭敬的负手立于一旁,而不远处的墙垣下,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思虑着什么,满是尘灰的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迟疑的神色,自是那乞儿孙膑。
“今日他果真是入了上将军行辕?”良久,黑暗中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深幽而怪异的音调,让国梓辛不自觉的一颤,仿似一股侵入骨髓的凉风袭来。
“是的,我驿所里的下人亲眼见他被那晋临带了进去,断不会认错。”国梓辛毕恭毕敬的答道,忍不住朝声音来源望去,只可惜黑暗中除了两点略带亮色的眸子,什么也看不清。
“哼,看来我这位好师兄这么久没等来安邑的召唤,等得心急了。”孙膑冷哼一声,复尔问道,“那公孙痤当真已死?”
“据安邑的细作来报,数日之前丞相府内便是传出了公孙痤的死讯,只是不知这魏君为何时至今日仍旧秘不发丧,其中原因着实让人不解。”国梓辛面露疑色,缓缓答道。
“不解?有何不解。”未曾想,孙膑却满是不屑的冷冷道,“公孙痤一死,魏国自会出现极大的大权力位置,魏罃昏庸,但亦是知道这丞相人选不可儿戏,务必得妥善考虑。”
顿了顿,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说:“这公孙痤识人有眼,用人无胆,其人功绩虽乏善可陈,然而对于魏国来说,他这一死,只怕会给朝堂平添几分变数。”
“先生...此话怎讲?”国梓辛却是被他这话说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