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涛向守卫招贤馆的甲士通报了来意,那甲士照例将他引到了张庆办公的宅院之外,伸手请他进去。宋涛和朱泙漫一前一后的迈入宅院,里面依旧满是竹册,甚至比上一次来时看上去还更多些、更杂乱无章,张庆显然没有注意到宋涛二人的到来,或许他已然忘了刚才护卫的甲士来通报过有士子前来求见的事,只顾着埋头于案首,整理那些竹册。
宋涛也并不打算打扰他,只是安静的负手站立在院外,默然不语。
良久,那张庆惊觉似的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院外多出了两个男子,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熟识的士子,赶紧站起身,朝宋涛歉意的拱手道:“未知先生到来,张庆有失远迎,先生勿要见怪。”
“中大夫这是哪里的话,勤政如您,当真是我辈士子效仿之典范。”望着张庆布满血丝的双眼,宋涛由衷的开口道。
“呵呵,先生谬赞。”张庆揉了揉眉宇,摇了摇头,笑道,“张庆自知无先生之才,自当越发的努力,才能不辜负国君之信任。”
“中大夫过谦了,宋涛何德何能,能与中大夫相提并论。”宋涛笑着摆手道。
“你我二人就不必相互恭维了,先生请进。”张庆单手平伸,将宋涛请进屋,自己跪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案边,而宋涛和朱泙漫则坐在他对首的位置。
“宋涛访秦归来,特将此物归还。”宋涛从怀中掏出一物,恭敬的递给张庆,张庆接过一看,不正是三月前自己在此处交给宋涛的国府令牌么?
“先生访秦归来,必定是有所斩获。”张庆微笑说道,“可是有治秦之策。过几天便是国君来招贤馆接见士子的日子,先生可要多加准备,到时必定能一鸣惊人。”
“这…”宋涛微微一愣,似有话要说,想了想却又闭上了嘴。
“先生可是有话要说?”张庆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宋涛有一不情之请…”宋涛依旧有些迟疑。
“先生有事但说便是,只要张庆能办到,必定无不依从。”张庆见他犹豫,笑着开口道。
“此事在此时向中大夫提出,或许有些不妥…”宋涛缓缓开口道,瞥了一眼张庆,见他倾耳聆听状,便不再多言,直接说明今日自己的来意,“宋涛想在这两日单独求见秦公,还请中大夫引荐。”
“近两日…”张庆心中一惊,接着默然不语。他并不打算问宋涛此举的缘由,因为张庆从宋涛踟蹰的模样可以看得出,这个请求必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会向自己提出的,个中缘由,既然宋涛不想说,自己也不方便问。
只而张庆默然不语也自然有他的原因,宋涛这个请求的确来得有些突兀,和三月前不同,那时宋涛求见他,张庆之所以说要向内史引荐,是因为秦公刚好见过了招贤馆的士子,要等到下一次复来,还要一月之久,张庆可以用荐贤不待之名,向内史举荐,若是内史赞同,很快就能见到秦公。可是这两日正是是月末,遍访秦国的士子们纷纷回到招贤馆,大家自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觐见国君,自己身为招贤馆官员,于情于理,也不该将先来之人抛却在后,打乱先前排定的与国君对策的次序。
宋涛看张庆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知道自己所言的确有些为难他,只是自己等得起,但是允姮却等不起,因此他才会急着求见秦公,而自己又没有其他的门道,只有来求这中大夫,寄望他能帮上忙。
张庆从案下拎起木壶,给自己还有宋涛二人各倒了一碗茶。然后继续沉思不语。宋涛看了一眼张庆,再看了眼碗中的飘着渣子的茶水,思忖片刻,怅然的摇头说道:“既然中大夫有所不便,宋涛也不强求…”
张庆抬起头,忽然双眼接触到宋涛的眼神,这眼神与三月前何其相似,他不觉心中微微一颤。但见宋涛有些失望的缓缓站了起来,朝他一拱手,转身慢步往外走。
“先生稍待…”张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霍的站起身,遥望着有些惊讶的宋涛二人,朗声道,“先生随我来。”
说完便当先一步从屋门走了出去,宋涛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怔,旋即领着朱泙漫跟了上去。
“先生请在此处稍候,我进去请见内史大人。”张庆在一间有两位甲士守候的宅院外止住脚步,回头朝宋涛说道。
“有劳中大夫。”宋涛朝他施了一礼,便见张庆迈着大步进到了宅院之内。
宋涛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右拳紧紧攥紧。
景监今日也起得很早,招贤馆的事务说起来并不多,看上去只不过就是与这些从sd入秦的各国士子打交道而已,但是事情却很琐碎,这些士子们久在中原富庶之地,少有能吃苦耐劳者,有重视那些虚礼,一不注意便会触怒他们,说是秦人对他们不重视。景监本是军人,久在军中作战,少有接触过这些个文绉绉的士人,从他连穿秦公赐予的衣物都不习惯就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