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彗星摇曳着小尾巴在夜空划过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惶恐和不安当中,包括陈健。
人力有穷尽,他准备了许久,只为了这一次氏族会盟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但却敌不过天地异变。
陈健很清楚彗星不是灾祸,但在粟城中的大部分人并不这么觉得,他们觉得灾祸将要来临,尤其是十几个巫卜之风浓厚的氏族,更认为这是上天会这次氏族会盟的反对。
彗星灾祸论并非偶然,譬如张三死了,时间一久人们或许会忘记死的那天早饭吃的什么。可彗星很多年才会出现一次,许多人终其一生或许只能见一次,若是在彗星划过的时候恰好张三死了,亲友们便会很自然地将死亡与彗星联系在一起,久久难忘。
从各个氏族吃饱了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考虑人从而而来将往何处的事,也在思索日月星辰的交替与人之间的联系,这是世界观的启蒙阶段,看似可笑但正是因为这些可笑,人才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哲学,是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而这个时代的哲学尚处在神秘论的早期,先行者试图用自己的理念去解释世界,而神秘的未可知是最容易解释的答案,也是最容易自圆其说的答案,这种世界观便逐渐成为了主流:因为其余的解释无法自圆其说。
夏城是被陈健拔苗助长起来的,世界观自相矛盾之处太多,也没有经历自发的积累,所以和其余氏族的世界观略微不同。
但随着交流的增多,陈健也不是一个系统的理论大师和神学理论家,因此夏城的世界观极为混乱,没有统一。
这一次彗星出现后,跟随他的夏城人也和其余城邑的人一样恐慌便证明了这一点。
尤其是夏城的众人看到陈健也忘着彗星长叹的时候,这种不安更加的剧烈,虽然陈健叹息的原因不是神秘的灾祸论,而是另一种原因,可其余人并不了解。
慌张的夏城人围在陈健的身边,向他们的首领需求一个答案。
“姬夏,这带着尾巴的星星是不是预示着这次会盟的结果并不好?就像……就像二十年前一样,即便团聚在一起,终究还要分散?砂子和麦粉,就算暂时混在一起,被麻布一筛就全都出来了。”
“姬夏,祖先难道没有告诉你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先回夏城?这些天我总是梦到苍老的妈妈,我怕她们会不会……”
陈健将目光从星空中挪开,知道越是人心惶惶的时候,首领的重要性越能体现,自己是他们的主心骨,这时候自己可千万不能先露出哀叹。
于是勉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没什么,只是一颗星星罢了,你梦到妈妈不过是因为离开夏城太久了,不要害怕。告诉姬松,让他带着石荠那些人先走,让她们的船先行离开,继续去下一个城邑演出和分发草药,一切如常。”
夏城人略微不安,给出的这个解释难以让他们相信,因为陈健没有说明白天空中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只是因为长久的信任让他们暂时相信,却没有彻底解开疑惑。
有人犹豫了片刻后,怯声问道:“姬夏,你手中的无锋源自陨星部族的铁,他们的铁就来自坠落的星辰,我总觉得这星辰与我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联系。如果没有坠落的星星,他们就没有铁,也就不能欺压别的氏族,也就不会被咱们消灭流落到北方的草原……”
他们将所能想到的星星与人的关系梳理了一遍,至少有了点逻辑,陈健握着无锋笑道:“铁可以杀人,可以欺压其余的氏族,但也可以做成农具种植麦豆。那么到底是陨星部族用铁去欺压别的氏族招致的灭亡?还是铁本身让他们招致了灭亡呢?”
问出问题的人低头沉思,陈健趁热打铁道:“就像这天空的星星,就算预示着灾祸,在我看来反而是一件好事。你想啊,就像你妈妈告诉你蓖麻籽吃多了会死,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去吃呢?再比如冬天的寒风让大地枯槁不能种植,可也让草河结冰让商城繁盛于连接夏娥两城。我说过的,咱们有手有脑,可以改天换地,让原本不好的变成好的,为什么要怕呢?”
夏城的这些人被陈健灌输了两三年,脑中原本空白的丝帛上满是印刻着陈健符号的涂鸦,这些话逐渐打消了他们的不安。
“可是姬夏,其余城邑的人似乎很害怕,我听很多人都在谈论,他们的祭司都觉得这是一种凶兆,有些部族已经准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