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和拥有少量资产的工商业者们想要获利,资本向南流动本身也是合理的。
哪怕是投资土地,南方的土地利润也比北方的土地利润高。更何况闽郡特使的地理优势,在欧洲贸易和西班牙殖民地贸易日益发展的时候,闽城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投资回报率理论最高的地方。
凭借之前积累的号召力,公司的投资募集很顺利。哪怕投资人仍在都城,但是资本去流向了闽郡,这是想要安稳地度过过渡阶段不可忽视的必须条件。
如今闽郡的主要力量是和反动和保守势力斗争,因为将血腥积累的过渡阶段用一种相对稳定的方式度过,有益于资产阶级势力的发展,不至于被反动保守势力蛊惑底层绞杀。
然而最黑暗的日子还没有到来,一旦过渡阶段逐渐深入,资本主义体系稳定下来,斗争的主要方向就是完全自由放任的原始资本主义。
如今闽郡的许多水力作坊必须建设在河谷地区,改良的蒸汽机因为气缸的问题还没有出现,因而大型工厂和作坊不能出现在城市,只能出现在乡村河谷地区。
这样一来,工厂主必须要考虑到雇工的生活:需要修建单身牢房一样的宿舍、需要至少让雇工吃饱、需要让雇工在那里接受稳定的生活。因为远离城市,总体来说人力成本需要更高,还要适当地让雇工活下去。
然而一旦蒸汽机出现,真正的血腥年代也即将来临。大量的工厂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城市,许多小手工业者和小市民沦为无产者,劳动人口的相对过剩,不需要在乡村河谷考虑雇工的生活,最为血腥的阶级立法也将理所当然地在资本家们站稳了脚跟后建立起来。
初期肯定是在城市有住所的市民无产者优先,没有住宿地方的人滚蛋,这样工资就可以压低,也能以更低的工资招收到劳动力,有住宿的雇工总能接受比无住宿的雇工更低的工资;紧接着便会是蒸汽机为动力的工厂不再需要手工业那样的熟练工,这个月需要一千人就招进来,下个月不需要就换人,真正的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还没开始。
资产阶级一旦站稳脚跟,按照自由放任的理念来治理,越多的贫困人口越合理、救济是违背市场意志的。就算救济也应该男女分开用最残酷的生活,逼着他们不敢去领取救济而是接受更低的工资去工厂做工……而且在他们内部逻辑和理论上这是无懈可击的正确,按照那种基础来看,这样才能提高生产效率、降低成本、获得更高利润,定向消灭一部分贫困人口是为了贫困人口,残酷的救济是为了让底层不那么“懒惰”逼着他们“勤劳而且无太多怨言愿意接受最低工资”前往工厂做工。
为了尽可能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挽救更多的生命,不能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再做准备,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靠着蒸汽机动力还没有出现、大工厂只能建立在河谷区的过渡优势,成立基建公司和成立郡属工厂,以正常劳动代替残酷救济,并且使之影响到闽城的大多数底层,这必须要在现在就开始着手。
保持不变,人们最多不满;可要是剥夺原本的利益,人们便会怨恨。
看上去基建和郡属工厂是墨党在帮着资产阶级度过这段容易被诟病的过渡期,实际上这也是在批量生产“反贼”后备军一旦成型,将来郡属工厂最多只能保持不变,而不能后退为残酷救济,谁要是敢这么办,就是数万人拿起枪捍卫自己的利益。在墨党组织完整和党产充盈的前提下,这将是极为可怖的。
要么资产阶级妥协,征收部分累进税,维持郡属工厂保证贫困人口的劳动和就业,增加底层的票权和政治权利;要么掀桌彻底打碎原本的框架。
进步都是逼出来的,如今在都城张罗的资本投资,则是为将来进步力量培养更多的后备军。
那些许诺的利润,不过是后来的绞索和圈套。
只是此时并没有人觉得这是罟网,反倒是趋之若鹜。即便还没有正是募集股本,很多人已经有所表示,只要到时候募集,一定认购。
铜、铁、枪炮、硝石的利润和欧洲不会安稳的分析,固然是这些人认为这个投资大有赚头的因素,那些基础的运输建设看上去也不是全无收益。
很多人领到了一本墨党统计处印刷的粗陋统计小册子,上面详细介绍了闽郡那条通往矿区的运河和各种铸铁轨的马拉有轨路的各种收益,账目详实,耐人寻味:“闽郡矿区运河修好之前,我们很容易从闽郡的地方志中找到当时的物价资料。一枚银币可以购买八百斤优质煤,而质量更次的煤的价格也并不比优质煤便宜多少。这是因为矿主雇佣矿工将煤开采出来之时,即便他想要得到足够的利润,却不得不考虑运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