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李府,一个身材雍容的妇人急匆匆地闯入李成徽的书房,语带兴奋地说道:“夫君,今天我到庙里为馨儿求了个姻缘签?你猜那姻缘签是怎么解的?”
李成徽低着头,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墨,随意答道:“怎么解的?”
雍容妇人神采奕奕地说道:“庙里的大师说咱们馨儿未来贵不可言,有成为王妃的命!”
“这样啊!”
李成徽淡然地应了一声,他虽然是个盐商,但也读过不少书,认同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并不信所谓的姻缘天定!
雍容妇人正在兴头上,并没有体味出李成徽语气中的意思,又自顾自地说道:“听说吴王年纪方才十八,尚未婚配,而吴王对夫君颇为看中,你说咱们要不要寻个媒婆前往吴王府拜见?”
“胡来!”李成徽终于忍耐不住,把脸一板,斥道:“婚嫁乃是大事,自有礼仪规矩,哪有女方主动上门提亲的道理?再说,吴王有没有和咱们家联姻的想法都不知道,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如果吴王看不上咱们馨儿,你要馨儿今后怎么做人,不妥,不妥!”
“夫君,你想得太多了?”雍容妇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夫君,说道:“吴王是什么人?一方诸侯,坐拥四府之地,麾下虎贲无数!咱们家呢?高邮豪族?有个屁用?遍数高邮府,有几个正眼瞧咱们的?担任高邮县令的徐家小仔子?还是担任高邮县主簿的韩家老匹夫?亦或是许昭、吴煌、郝建他们?”
雍容妇人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的,唾沫星子溅了李成徽一脸。
“没有!这帮人看咱家时,都是斜着眼睛的,前些天,徐家来提亲,我还以为徐家小仔子担任县令后开窍了,结果,居然是要馨儿做小!还是第七房的小妾!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啦,好啦,这些陈年旧事总是挂在嘴边作甚?”李成徽知道自己这个发妻的心结,他擦擦脸,温言劝道:“说正事,说正事!”
士族这里包括世代为吏的家族与豪商之间还是有巨大的鸿沟的,这一点,李成徽心里很清楚,所以,高邮改朝换代后,他也想摆脱单纯的豪商身份,因而才会主动前去拜见邓愈。
“夫君,我就是气不过……”
雍容妇人犹自不满地哼唧一阵子,这才转回先前的话题:“连高邮县里这些乡巴佬都看不起咱们,吴王那样的身份,又图个啥?说到底还是为了馨儿?咱们馨儿才貌双全,而吴王又是少年得意,所以……”
“那可不一定!”李成徽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夫君,你是说吴王……要钱?”雍容妇人也不笨,女儿虽然漂亮,但李家更出名的却是豪富,夫君的顾虑确实不无道理。
李成徽点点头,补充道:“夫人,你还看不出吗?吴王出身低微,没有门户之见,说不定只是想征辟我为官,替他解决盐业专营存在的困难,又或是吴王对外征伐钱粮不足,想从我李家得些助益。”
说到这里,李成徽略一停顿,脑海中回放与邓愈初见的一幕,然后叹气道:“夫人,吴王壮志凌云,心怀天下,怎么会把区区美放在心上?”
李成徽的话好像一盆冰水迎头泼来,一下将雍容妇人的热情浇熄了大半,不过,她的性子颇为执拗,只听她不死心地嘟囔道:“那可不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反正都是做小,何不将馨儿嫁给吴王,年龄相当就不用说了,这样的英雄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