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无礼!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发言的道理?休怪我用宗法罚你!”乡老中许氏宗族的族长,指着许用骂起来,家法都祭了出来,管不了张远,许用还是能管得了的。
伦常之中,小不欺老,许用果然闭嘴了,虽然脸上是气不过的神情,话是不能再说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众家长辈处事不公,可是有什么证据?长者为大,你们可是把我们这些老头子放在眼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山野匹夫,在这里口出不逊,大放阙词,你们还是别被蒙蔽了好!”乡老中谢氏宗族的族长曾经中过举人,说起话来也是条理清晰,马上借机反戈一击,矛头直指张远。
张远虽然想反击,却没弹药,乡老们贪腐的事情,张远确实是缺少证据,毕竟经办这些事情的人没在场,而知道内情的人,惧怕乡老们的权势,也没人敢站出来。
“没证据吧?”见到冷了场,谢族长得意的看看众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突然被转移了话题,张远也开始着急,同样着急的冯厚敦看看许用,这愤青现在站在一群来帮腔的士子中,也是束手无策。
“谁说没证据?”门外突然有人吼了一嗓子,接着王功略的黑脸闪了进来,乡老们中饱私囊,哄抬价格等等事情,王功略都是参与者,那时他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要夺权了,他不介意添上一把火。
“俺是武举人,可是也认得字,这账本上的往来价格可写的清楚!”王功略抖出几个账簿后,乡老们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我刚刚从汪清把总那里回来,你们这些老匹夫做事可太阴毒了!汪把总为了守城受伤,陈典史时定的规矩,为守城受伤者,所有药费是由官银来支付,到了你们怎么全要汪把总自己家支付了?他身上这伤不是因为守城来的?”
王功略这人性格直爽,现在也是义愤填膺,说话全无尊重,对着众乡老已经有了谴责之意。
“是啊,受伤、阵亡的丁壮家不但没有抚恤,反而每户还要征收二两的守城捐!这不是刮地皮吗!”徐文杰也回来了,明伦堂内外顿时聚满了人。
“无良无德的老匹夫!”揭开了乡老们为政一天的恶行,众人立刻沸腾起来,乡老们平日的积威马上被消解,现在要的是齐心抗清,任何不利于团结的人或者事,都是要被反对的。
民众的齐声叱责下,乡老们渐渐没了威风,开始忐忑着患得患失起来,现在民众们沸腾的气氛,同当初杀满清县令时候的激愤差不多,要是被这些人一刀砍了,那可是神马都是浮云了。
看着民众们的情绪越来越激昂,张远连忙看向陈明遇,要是变成失控的群众运动,那江阴城怕是要出内乱了,毕竟乡老们家大业大,忠于他们的人也不少,内斗起来,肯定是城外的清军渔翁得利。
冯厚敦这时再次站出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阴不可一日无主,我提议陈典史代为江阴县令,统领江阴大小事物!陈典史的为人,我想各位都应该清楚吧?”
这时冯厚敦的提议再也不会有人反对,众人的话题重新被引回主题,围绕着冯厚敦的提议,众人纷纷附和。
一众乡老们只能无奈的主动交权,火药库的钥匙和江阴县令的官印全部交了出来,其他相关的文书资料也派人整理,只经过了一天一宿,这乡老会便草草收场了。
穿过众人,陈明遇走到台前,拿过江阴县令的官印后,向头顶一举,众人马上一阵欢呼,几天来经历不少的波折后,陈明遇还是被推到守卫江阴城的顶峰来。
张远含着深意向陈明遇一看,有时英雄并不一定是主动产生的,反而是在历史的潮流里,被动,甚至是无意中形成。仁厚的陈明遇一直感觉自己的个性并不适合作为最高的领导,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举起了代表江阴城最高权力代表的官印。
“各位乡亲父老!”陈明遇的声音响起来后,明伦堂里的其他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各位乡亲父老,能得大家的抬爱,陈某深感惶恐……”到底是官场出身的人,虽然典史可谓不入流的官,但是陈明遇的官腔还是很熟练。
张远听陈明遇说的慷慨激昂,心想原本你也是大家推举出来的首领,那时说的是什么?不是和现在说的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