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箭雨看似一窝蜂,实则秩序井然。
强弓射速快,数量多,最佳射程六十步到八十步,四百人集射,一息内可以射出四五百枝箭,二十步的山路上无死角全覆盖,弓力也够强,除非身着鱼鳞细甲,普通的札甲无法完全挡住,就算不死也会受伤。
硬弩射速快,数量也少,最佳射程一百二十步到一百六十步,百步以内命中率七成以上,专射什长、都伯、军侯等军官。第一拨冲下来的一曲人中,两名军侯、四名都伯是重点关照目标,第一时间被射倒四人,剩下的两人也被连续不断的箭矢射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射在重重盾牌后面,不敢露头。什长、队长也在目标之内,不断有人中箭。
冲下山来的郡兵虽然人数不少,斗志也很昂扬,可是这昂扬的斗志并非因为实力,而是因为愚蠢。在密集的箭雨面前,冲在最前面的人因为阵势不够严整,相互之间无法掩护,不少人中箭倒地,后面的人还搞不清状况,一个劲的往前挤,七嘴八舌的喊叫着,乱作一团。
原本多少还有点冲锋的模样,现在连那点模样都没有了,成了活靶子。
他们也在射箭,但射程没有对方远,精准度没有对方高,在奔跑中又无法精确瞄准,杀伤力相去甚远。几个强弩手得到了重点关照,很快被清除掉,弓箭手因为射程不够,彻底成了摆设。
有几个刀盾手反应比较快,及时举起了盾牌,冲过了箭阵,冲过了妖皋溪上的木桥。可是面对刀盾手、长矛手组成的森严阵势,他们没有了冲击的勇气,本能的靠在一起,想逃回去。但退路断绝,他们无路可逃,只能龟缩在战场一角。
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对面的山坡上就倒下了几十人,将山路堵得严严实实,剩下的人站在射程之外,挤在一起,却没人敢轻易上前。阵前的几个人犹豫着,争论着,有的人想逃回去,有的人想投降,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两什士卒出列,一左一右包抄过去,手起刀落,砍倒几人,剩下的魂飞魄散,扔了武器,跪地投降。
山谷间恢复了平静,比战斗之前还要安静。这边的阵地一切如常,刀盾手用腰间带的绳子捆绑俘虏,弓弩手补充箭矢或者更换弓弦,有条不紊,对面的阵地却是一片死寂,之前的喧嚣已经被春风吹散。
风不冷,心已寒。
沈直吃惊不已。窥一斑而知全豹,孙策所部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对沈友代替孙策指挥大军击败许贡的真实性,他一直有所保留,可是看到这一幕,他知道那应该是真的。换成自己,指挥这样的精锐击败两倍于已的吴郡郡兵也不是什么问题。
沈直看看盛宪。盛宪张着嘴巴,眼神发直,已经完全傻了。即使他对军事了解有限,毕竟做过太守,见过郡兵演练,与眼前这些精锐一比,那些人简直是和小儿游戏没什么分别。盛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偷偷地看了沈直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
夏架山上的战斗也很快结束。郭异根本没想到孙策会出现在这里,只安排了一些警戒,面对一心想立功的董袭,他们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就弃械投降了。董袭很不过瘾,抱怨这些人太不经打,投降得太快,他热身还没结束呢。
妖皋溪上的木桥被拆掉,将士们从两侧的山坡上砍来树木,立起营垒,前后三道,一头沿伸到谷水,一边沿伸到固陵湖,切断了固陵通往外界的唯一陆路。
形势陡然逆转,坚不可破的固陵成了无处可逃的牢笼。
孙策坐在大石上,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
夜幕降临,妖皋溪两岸火光点点,双方都保持高度警戒。山下的防止对方突围,山上的防止对方抢攻。双方靠得太近了,谁也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