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串和费玉林就被压着跪在一旁,两个人见案情水落石出,顿时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两个人早知道最终的结果,但老是待在牢中,也不是个事呀。
接近二十天的待在一个房间里,关键是两个人还是死对头,费玉林和钱多串在争吵中早就彼此之间看不顺眼了。
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钱多串看到边上的家人和叶子衿,站起来后,三两步就蹦到了家人这边。
钱夫人心疼地迎上去,想拉住胖儿子的手好好看看。
钱多串倒好,他的手被钱夫人握着,视线却落在了叶子衿的身上。
容峘见状,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他有些后悔了。就应该将胖子再落在牢狱之中几天,这家伙出来,就知道缠着叶子衿。
果然,大家就听到钱多串敷衍应付钱夫人几句,“娘,你先等等哈,我和叶姑娘还有几句话要说。”
说完,他也不管钱夫人诧异难过的眼神,一个箭步窜到了叶子衿面前,“叶姑娘,你看我在牢中受了好多罪,要不是你每天送过去的饭,指不定我就瘦成什么样了。”
“然后呢?”叶子衿皮笑肉不笑看着他问。
“你送去的饭菜很丰盛,两个人的分量,却被三个人分食了。所以我身体亏得厉害,你就看在朋友一场,中午再给我做点儿好吃的补补,行吗?”钱多串着脸皮说。
叶子衿冷笑看着他,两个人的分量?她为了气陌上秋,中午都是送了十八个菜过来了。虽然说,菜的分量少了一些,但胜在种类多呀,那么多菜,哪是两个人就能吃完的?死胖子居然还好意思说瘦了,她怎么觉得钱多串又胖了一圈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难的是,费玉林这一次居然向着胖子说话。“王妃没有觉得丞相大人自从到了定州一趟以后,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吗?”
陌上秋在高堂上听到,鼻子差点儿气歪了,你胖,你们全家才胖了。
他心虚地点下头偷偷观察一下自己的肚子,嗯,感觉是有点儿发福了。但这种胖完全是因为他成天泡在公事上,没有锻炼的结果,和吃饭什么的,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对,就是这样的。
“回去,让家里的厨子给你做。你想吃什么都成。”钱夫人都觉得自家儿子有点儿丢脸,忍不住过去拉着钱多串,不让他再说下去。
可是她低估了钱多串在吃的方面的执着,“叶姑娘,你也知道,回去后,我就得外出的。”
“行了,别卖可怜了。中午我下厨。”叶子衿白了他一眼。
“够朋友。”钱多串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费玉林的嘴巴也咧开了,叶家送来的美食的确好,但每一次只有叶子衿做的一盘菜。钱多串属狗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每一次饭菜送过去,那家伙总是能将叶子衿做的菜挑出来,害得他每一次吃饭都像打仗一般。
今天叶子衿愿意下厨,他怎么也得捞回来。
“丞相大人,你是案件的主审,本王留在这儿,不太妥,告辞了。”容峘见事情已经得到解决,半点儿也没有迟疑,就准备撤退。
陌上秋觉得容峘的脸色越来越厚,这家伙,刚刚咄咄逼人的时候,怎么没有顾及到避嫌。这会儿,人被领回去了,他倒是嘴巴甜起来了。
“对对,该回去了。”叶子衿笑呵呵地应答,“家里那么多事情还等着了,都在这儿可不行。”
“车就在外面。”..
“回去后得好好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去去晦气。”
一行人边说边往外走,再也没有人搭理陌上秋。
陌上秋气得咬牙切齿,他看着下面的犯人,眼珠子一转,立刻加快了审案的速度。
想背着他吃独食,门都没有。不请他是吧,他自个去。他倒是要看看,越清王和叶子衿会找什么借口将他赶出来。
叶子衿说到做到,回到家里以后,真的就下厨了。
可是等她从厨房里出来,到了花厅一看,家里多出的一个算怎么回事?
“叶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陌上秋笑眯眯地看着叶子衿打了招呼。
“丞相大人是结了案子,准备回去吗?”叶子衿笑眯眯地问。
陌上秋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差点儿没有维持住。这丫头,怎么一照面,就催着他回去?
“相爷来了定州以后,就算是王爷和我的客人了。按理说,作为地主,我们应该送一些礼物给丞相践行才对。可丞相大人一向廉洁,我和王爷也不好打破规矩不是。”叶子衿不但催人,而且还直接杜绝了陌上秋要礼物的后路。
陌上秋真的快要被她给气死了。他的确急着回去,没办法,皇上三天两头催,这几天,他已经接到了不少加急的密信,再不回去的话,估计京城那边也不好交代了。
本来他还想着,回去的时候,一定要从叶家村这儿捞一点儿好处回去。毕竟叶家村好吃的东西不少,特别是酒坊中的美酒,他早就馋得不行了。他要的也不多,叶子衿能送他十坛二十坛最好了,最不济也能得到七八坛。
可是叶子衿这也太狡猾了吧,根本没等他开口,就断了他的后路。坏人呀!
“王妃说的不错,丞相清正廉洁,哪会在乎我们送的小礼物?再说了,如果传出去的话,即便是丞相不在乎,本王也担不起行贿的罪名。”容峘淡笑着接一句。
“对对,爹,咱们也不能送礼。否则的话,别人肯定会认为我们是行贿后才被放出来的。”钱多串马上跟着附和。
陌上秋……
可恶呀,可恶,这些人都把他当成什么人呢?他就那么像追着人家要礼物的人吗?
但屋子里所有的目光出卖了大家的想法,的确,所有人现在都在防着他了。
“王妃,洗手。”摇光端来一盆清水进来。
叶子衿洗了手以后,接过如兰递过去的毛巾擦了手。
陌上秋觉得她用的毛巾与众不同,也过去装模作样洗了手。
他接过毛巾用了以后,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这种玩意比起帕子用实用多了,吸水强不说,洗脸擦拭更是十分柔软。不行,回去后肯定要一叠。
陌上秋在心里打了腹稿,就等着吃饭的时候,找个机会提出要求来。
可是,一屋子的人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中午一桌的饭菜,大部分都出自叶子衿之手,美味自然不用多提了。
叶家的饭桌上不讲究食不言的古训,大家日常都是各忙各的,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大家才会聚到一起来。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大家才有空工作中的感受,以及家庭中需要处理的大事。
“下午下种,王爷,雨布运来了没有?”叶子衿先开口。
“运到了,已经到了平安镇,下午就到。”容峘轻声回答。
“子衿,现在就要下种吗?”马氏吃惊地问。
“现在下种正好,已经快要到清明了,下了种子以后,为了防止倒春寒,晚上就用雨布蒙上。一个月以后,正好可以移苗。”叶子衿笑着解释,“不但辣椒、红薯和西红柿的种子需要育苗,就是圆葱、圆白菜和棉花的种子也得育苗。”
“那得需要多少雨布呀?”叶良禄担心地问。
“早在去年冬季,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大量的雨布。只是蒙上一面,应该足够用了。”容峘淡淡地回答。
“过了清明以后,甘蔗也得下地了。”钱多串笑呵呵地说,坐牢也不是一点儿好处没有。就在他坐牢期间,自家老爹已经让让人从南方往回运了一船的甘蔗。
回来后,只要将甘蔗剁成节,就可以下苗了。时间卡得正好,他完全不用车马劳顿在外奔波。
“要不要作坊里的人抽出人手过去帮忙?”叶苏凉笑眯眯地问。
“育苗不能马虎,还是让熟手做比较好。”叶苏离也担心地问。
“不用,我过去盯着,再让苏明哥和苏明哥过去帮忙,应该不会有问题。对了,叶苏同也在了,他去年多少也有经验。”叶子衿淡笑着回答。
“对,还有爹在了。”叶良禄哈哈大笑起来。
“玉米是不是也可以下种呢?”陶杏儿问一句,“外村的人就等着看咱们这边了。”
“可以分为两批下种。一场可以是清明前后,一场也可以选在在小麦之后。随他们自己选,发放种子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叶子衿懒洋洋地回答。
“乡下人,就靠土地吃饭。虽然粮铺和官府里已经说清楚了,但别人都没有真正的种过,心里肯定还会忐忑不安。”马氏叹口气说。
“我们肯定是要赶在清明时节种上第一波的。”叶子衿肯定地说,“等小麦结束,再种第二波。”
“行,听你的。”
……
一顿饭,叶家人就是在商讨中过去的,钱家和费玉林显然对庄子里和铺子里的事情也十分熟悉,大家都能插上话,只有陌上秋一个人一边吃,一边眼睛滴溜溜地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吃完饭以后,叶子衿饭碗一放下,就和容峘去了地里,压根就没有给陌上秋提要求的机会。
能当上呈现,陌上秋自然有过人之处,反正他脸皮足够厚。
他对叶子衿所说的下种十分感兴趣,叶子衿和容峘不搭理他,他就自己找到了地中。
地里,叶子衿果然正在指挥农人们忙着下种。
陌上秋忽然发现这一处的地与别处的不同。叶子衿居然让人在土地的北面盖上了一堵土墙,而且每隔一段距离,中间也会竖起一堵土墙。
而叶子衿此刻正带着人在土墙中间的空地上种植,土地明显是撒上了厚厚的粪土,所以严格来说,空气中的味道不算好,叶子衿嘴巴鼻子上蒙着一块古怪的布,正指挥农人们如何播种,如何盖土浇水。
她脚上的绣花鞋已经沾满了土,基本上看不出鞋子的颜色,但她丝毫没有嫌弃,依旧认真做着手头的事情。
不远处,容峘也没有闲着,正指挥人往地里提种子,甚至他也会提起一把奇怪的喷壶在浇水。
这对未婚夫妻倒是有点儿夫唱妇随的感觉,陌上秋忽然觉得他们很有意思。
“红薯要多套一层雨布,中午太阳好的时候,要及时揭开雨布,让苗苗见阳光。”在叶子衿的指挥下,农人们正努力将竹竿弯曲搭成拱形的支架,还有人将红薯埋进了地里。
“去年玉米的产量如何?”陌上秋就近蹲下来,故意和一个农人说话。
“玉米是个好东西,产量不低。杆子也可以送去喂牛,玉米芯还可以烧火。听王妃说,将玉米芯晒干碾碎了,然后埋在粪土中,就是很好的肥料了。”农人手里提着喷壶正在浇水,所以比较悠闲。
“你手里这是?”陌上秋看着他手里的喷壶问。
“这叫手提喷壶,专门用来叶面上的喷水。还有一种是可以背的喷壶,可以用来喷打草药或者打虫药。”
“叶姑娘果然聪明。”陌上秋随口夸赞一句。
“那是。”听他夸赞叶子衿,农人显得十分高兴。他们都是叶家村附近的村民,在他们看来,叶子衿虽然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但大家都是平安镇的人,都是定州一带的人,在他们眼中,叶子衿就是自己人,“我就没有见过比王妃更聪明的人。”
“越清王也比不过王妃吗?”陌上秋坏心眼地问,然后等着看农人的笑话。
果然,农人听了他的问题以后,顿时愣住了。然后就在陌上秋准备笑话他的时候,他又不以为然地解释,“王爷操心的是政事,一心为百姓的安危着想,他做的是大事。王妃则是关心咱们百姓的温饱糊口问题。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全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有什么好比的?”
男主外女主内?这一次轮到陌上秋发呆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乡下汉子能给叶子衿和容峘如此高的评价。
“就你话多,是不是觉得活少呢?”叶苏同过来,狠狠地冲着农人嚷了一句。
农人立刻察觉到不妙,赶紧提着洒水壶离得陌上秋远一些,眼神中也带上了警惕。
陌上秋……
莫名其妙就受到了敌视,这种滋味不太好受呀。
“咦,丞相大人也到田里来?”叶子衿听到身边的人提醒,立刻慢悠悠地过来。
“随意过来看看。”陌上秋也没打算避着容峘和叶子衿。
叶子衿已经过来了,容峘吗,呵呵,一定会立刻赶过来,陌上秋只要一想到威名在外的越清王居然是个妻奴,他就想笑。
“陌上秋,你还打算赖在叶家村多久?”果然,他刚和叶子衿开口说了一句话,容峘浑身就带着杀气到了他的面前。
“越清王对本相是不是有些误会?”陌上秋装傻。
“白吃白住,时刻给主人添麻烦,你说本王会你会不会有成见呢?”容峘冷冷地回答。
用得着这么直白吗?陌上秋心里悱恻,脸上却笑得更甜了,“呵呵,定州是越清王的封地,本相也是接了公差而来,说起给越清王带来的不便,也不是本相的本意。你看,本相这两天肯定要离开定州,下一次再来,还不知道何年马月了,临走之时,越清王是不是也应该尽地主之谊呢?”
容峘冷笑看着他不回答,叶子衿也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奶奶的,这样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好在陌上秋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他继续笑呵呵地自言自语,“定州离京城足有千里,叶姑娘、越清王,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一场。你们忍心看着我,凄凄惨惨地回去?”
“直说吧,丞相想要什么?”叶子衿白了他一眼,“啰里啰嗦,真不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