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以为他偷听到了自己刚才与帛花的谈话受了刺激,忙说:“兄弟不要听别人闲话,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你离了这里,又能去什么地方?若是与刘应田那些人混在一起,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乔元凯请张青坐下,端起酒杯来:“哥哥不用为我担心,前两天我听说了家兄的消息,现正在当今圣上身边作个医官,我这就要去投奔。哥哥饮酒。”
这倒是个去处,虽然皇帝身边也说不上绝对安全,可总比现在的形势好得太多,张青喝了酒说:“那就恭喜兄弟了,只是最好再等几天,我为你筹些盘缠。”
“哥哥请看。”乔元凯把桌上的一个包袱打开,竟有白花花的一百多两银子。
张青吓得忙把包袱盖上:“这是哪里来的?兄弟做了什么事?”
乔元凯道:“哥哥不必担心。”便把今天设局骗李山也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青说:“这是犯法的事情,你如何敢做?”
乔元凯不以为意:“我明天就远走高飞,谁能耐我何?就是出了事,也与我没关系,若是有人问起,哥哥千万不要说我今天回来,只说夜里就走了,不要连累了你。”
两人喝了杯酒,乔元凯又说:“我知道哥哥一心想避到江南去,本来这次可以大家一起走,只是我不知道家兄那边的情况,只好先去探探路,若是有了着落,再来接哥哥。”
张青谢了,两人又说了会话,把酒肉吃了,乔元凯分了五十两银子给张青,连夜出了村,向扬州方向去了。
送走了乔元凯,张青有点惘然若失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是乔元凯救了自己的性命,又同室相处了好几个月,虽然两人秉性不合,乔元凯也是毛病多多,可对自己说得上是有情有意,平时不觉得,这一分开,却有点空落落的感觉。看着桌子上的银子,更是想起他的好来,这可是他去冒险赚回来的辛苦钱,又要长途跋涉,却还是有张青有福同享,这份情意,够人记一辈子了。
张青越想越睡不着,翻来覆去,忽然想起,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留在自己这里的银子是个麻烦。五十两,说多不多,还不够自己全家到襄阳的,说少也不少,普通人家辛苦几年也不一定能攒出来,案子一旦牵连到自己被搜出来,那就再也说不清了。想得多了,张青便不由烦躁起来,要是自己是孤家寡人,现在正缺钱,那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拿来花了就是,可现在一大家子,不得不瞻前顾后,有的时候,张青觉得自己被这一大家子绑住了,什么都干不了,心里憋得很。
却说李山也第二天一起来,草草吃过早饭,跟童员外说自己有事要到州城去,童员外已经懒得理他,任他去了。李山也到了汝州城里,撒钱交结官府,不题。
张青用了几天时间,把自己家的房子都建了火炉,连阿巧的房子里也建了,把陈源乐得在床上翻跟头。自从乔元凯走后,阿巧对张青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张青终于明白,自己是真被别人当成有特殊爱好的人士了。只是张青的母亲病势加重,也没机会再向阿巧提起亲事。
在宋朝冬天寒冷,那时候棉花还没有普及,皮毛又贵,贫苦人家的御寒是个大难题,张青建的这个火炉简单实用,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连童员外也找张青帮自己建个暖阁。十一月初八,下了本年的第一场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张青和童文均一大早就来到童员外的庄子,喝了杯热茶,便由管家童安带到了后花园,来改建一座暖阁。
雪花还纷纷扬扬地飘着,打到脸上凉到人的心里,花园里草木凋零,常绿的冬青也被积雪盖得严严实实,惟有不屈的松柏还能从积雪的重压下透出几丝绿意。
花园里童员外的独生女儿童杏儿正带了几个小丫环打雪仗,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见张青和童文均来了,上来见礼。童杏儿今年十五岁,身体还没有长开,如春风中嫩绿的枝条,加上娇嫩的容颜,给人的感觉就象春天一场迷濛小雨之后,从黄嫩的叶子里刚刚钻出来的花骨朵,清新而又娇艳欲滴,使人一眼见了,就感到春天要来了。
张青和童文均回了礼,童杏儿带了丫环回去玩了,两人由童安带着来到花园中的一座敞轩。童安道:“两位看看,需要什么跟我讲,我去准备。“
敝轩前面是一个小池塘,四周疏疏落落地栽了些牡丹,后面几株蜡梅含苞待放,整个屋子不大,能摆开十几个人的宴席。张青和童文均四处看了,决定建两个火炉,在房间的一南一北建两条火道。
童员外家有的是庄客干活,张青两人只要在一边指挥就行了,中午吃了点果子,童员外又让人拿了两瓶酒来喝了御寒,到了申时,就整个建完了。
张青指挥两个庄客用木柴引了火,待烧得旺了,向里面加煤。
童杏儿带了小丫环过来看稀奇,炉里的烟倒逼出来,恰好熏到她,小姑娘被呛得直咳嗽,皱着眉头躲到一边:“味道好难闻!“
张青笑道:“岂止是难闻,这烟还有毒的,吸多了能致人死命,不然干嘛要把火炉建在屋外。姑娘还是到屋里去,看看热不热。”
火道的泥土还是湿的,被热气一烤,潮气散出来,敞轩的窗子又没开,里面的空气也混浊,不一会童杏儿就从里面出来说:“里面热倒是热了,只是好闷,人怎么呆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