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羌两族之间的最近的地方是一处浅滩,往日水涨船高,水足够没过成人的胸口,而时值夏日,本该涨潮的此地却只没过了脚踝。
有些人甚至觉得,这天就是为了打仗而准备的;晴空万里,流水枯竭,也不用害怕突如其来的暴雨将人们淹没。
两族的庶民很自觉的躲入了房中,他们讨厌战争,比起结束后汇报伤亡的痛苦,他们更不愿意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默默的死去。
战争,往往都是野心家的游戏,直到一日他们自己被自己的游戏害死,方才会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端。
氐族的军队虽然算不上训练有素,个个袒胸露乳,只穿着一条狼尾短裙,却十分精神;他们身配长戈,长十尺左右,腰佩铜剑,个个孔武有力,健硕的肌肉任凭阳光泼洒,散发出古铜色的亮光。
庶民们躲在房屋之中,静静的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走过,待到见得熟人,皆是一阵不舍,却不敢呼号出来,免得激起士兵们的感情,影响战场上的发挥。
作为最小的士兵,泰甲紧跟在最后一队的最末端,而当他路过一处之时,只听得门窗的紧闭声,甚至暗中还有啐唾沫的声音……
“你个混小子,看什么看?看个鸟蛋啊!给老娘把窗户关上!听见没有,关上!”
宁静的部落里忽然传出一阵泼妇的咆哮声,泰甲不由得朝一旁望去,之间的那微闭的窗户之中,一个圆润的屁股蛋正对着自己,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沉闷的哀嚎声,那扇窗户顺理成章的落了下来。
队伍中没人嘲笑,只是略一停滞,便继续前行。
到达集中地并不遥远,但泰甲却觉得远隔千里一般,迟迟无法到达。想起昨夜夷月哭泣的模样,更戊颓然靠在榻上也不吵闹的模样,泰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是没有我,阿父阿母也不会被族人排斥,或许……这对他们也好吧!”
泰甲看着头顶的红日,却有万千说不出的思绪。毕竟今日就要慷慨就义,不多想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领着他们这队头的肱长忽然喝道:“小妮子,你干什么!快些让开,阿叔要去打仗,误了时间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找泰甲。”一道娇嫩的声音响起,低的不能再低了。
“那浑小子在最后面,别太久了,湔侯还等着呢!”肱长不介意的挥了挥手,指使着军队继续前行,毕竟他们也不是纪律严苛的精英。
队伍走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泰甲,面对着打理的极其干净的杏夫。
杏夫穿上了干净崭新的衣服,头发被梳理的黑亮黑亮的,垂落在肩膀上散发着油光;黝黑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润,似是娇羞的站在原地,直到看见了泰甲,娇羞才变成了愧意。
“衣服很漂亮,”泰甲强颜欢笑道,“隔壁三姑做的?”
杏夫扯了扯衣角,红着脸点了点头。
泰甲不知道杏夫此时来找自己做什么,总不会是来嘲笑自己的吧?但为什么……自己会觉紧张?
“那个……”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口的,却又忽然住了嘴;泰甲只觉得杏夫的脸红的厉害,却不知道自己也丝毫不逊色。
忽然,杏夫似是做了什么特别的决定,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泰甲,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没穿衣服的泰甲只感觉到胸口一阵湿润,他知道,这小妮子又哭了。
“你会回来的,对吗?”杏夫强忍着哭腔,闷声说道,“三姑告诉我你要上战场,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她告诉我,你是回不来了的……”
说到这里,杏夫抬起了脑袋,一脸正经的看着泰甲:“你会回来的,对吗?”
泰甲伸出手,想要抚摸她黑亮的头发,他从来没觉得杏夫能打理的如此乖巧,虽算不上漂亮,但却俏皮可爱,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哭泣。只是手刚举到一半,却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他能给杏夫说什么?说自己是去送死的?或者骗她自己会回来,让她一直傻傻的等着自己?
无论哪一个,即便是自己死了,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知道,那日杏夫与那干俗人离去并非是他的意愿,或者说泰甲倒挺希望她离去的。但今日他的出现着实让自己吓了一跳,以至于自己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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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死的决心,如今也变得不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