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云游两月有余,妾没饭吃,只得拿身子典了些粮食……”田媚儿以手帕掩面而诉。
“我不是给你留钱了吗?”庄周眉头紧皱大惑不解。
田媚儿双目低垂娇声呜咽,“还不是因为,因为被贼给偷了,要不妾怎能典了身子……”
庄周明白过来,冲吴隐再一拱手:“吴官人,我内人借了多少典资,我还你就是!”
吴隐手捻胸毛冷笑:“那好,限你明日午时前加倍偿还,否则你娘子定要跟我走!”
见吴隐离去,庄周回身埋怨:“娘子,没粮就去你娘家讨点,何苦要……”
“呸,我丢不起这个脸!”田媚儿一甩香帕,瞪圆的眼里不见一点的泪光,“百无一用是书生,当初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庄周呆望着田媚儿掉头进了屋,半晌才回过神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屋里不见半粒粮。唉,还是去找老丈去借点吧!”
庄周连衣服也没换,肩上搭个空粮袋带着一身风尘正向二十里开外的老丈人家走着,身后的一阵马蹄声让他回过头来。
一匹白马来到了跟前,马上的少年勒住马后冲庄周一抱拳:“请问这位大哥,你知道惠施住哪不?”
庄周上下打量少年,只见他一身白色绸袍,细细的腰间束着金色带穗丝带,紫色衣领和手袖绣着银色麒麟。再细看面目:眉目清秀下颚不带半点须髯,两道柳叶眉下一双细而不眯大而有神的眼睛,乌黑头发卷起的发髻用白丝带缠起,发间插个麒麟首的银簪。夕阳的余晖把他俊俏的白皙面盘映射得粉嫩可爱。
“当然。”庄周只当他是富家的公子哥,看看天色将黑,又转身赶路,“你找他何干?”
少年惊喜地夹马跟上,“你真认识他?”
庄周头扭头望望并排而行的少年,“岂止是认识,可以说我俩同类相从同声相应。”
“哎,你能带我去他家不?”少年策马快步拦在他面前,“我给你带路的钱!”
庄周立刻抬首仰望:“你贵姓?”
少年自称叫雁南子,来自于齐国,是来找惠施拜师的。庄周在前面行走,雁南子骑马跟在身后,两人上了一条茅草丛生的小道。
“请问庄兄,他家还有多远?”雁南子警惕地朝前望望,一只手从马鞍后抽出带鞘的宝剑。
庄周这才发现他是习武之人,“叫庄子。读书之人承道之士,与你等武夫岂可称兄道弟乎。”
“庄子那么能耐,为何不挥挥笔杆子灭了秦国大军?”雁南子抽出宝剑看看,反唇相讥。
“不与你斗嘴。雁南子,你可知每次惠施与我辩论时都甘拜下风?所以你与其拜他为师,不如拜我罢了。”
马上的雁南子笑笑,“那得我见了他之后再说。”
山间的一处茅舍前,庄周接应雁南子下了马,“咱们到了,这就是他家。”
雁南子手持宝剑疑惑地望着茅舍:“他怎么像你一样的潦倒啊!”
“错矣,有道而又不得志者方为潦倒,我等只是因生不逢时而一时贫穷罢了!”
雁南子撇嘴一笑推门而入,阴暗的屋里徒有四壁空无一人。他正要往里间移步,门外传来庄周的高叫:“小弟,他上个月到魏国大梁做官去了。”
雁南子忙从屋里退出来,“那你还带我来这里?”他目光如炬地瞪着庄周。
庄周把双手一背,“此言又差矣,是你要我带你来他的家宅,何时说过要面见他人了?快快给钱,我有急用!”
雁南子气得怒目圆睁,“难怪家父说世上有三种人最不可信!”
“哪三种人?”庄周歪头望着。
“第一便是你们读书之人!”雁南子说着又上了马背。
庄周一把攥住缰绳,“不给钱不能走!”
日落后的夜色中,雁南子眯起双眼目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