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5章 逃命(2 / 2)

“那他去哪?”

“不知道啊!此刻他不该是在家中庆贺吗?”

王雱一路缓行,稍后到了书院,消息已经先到了。

全是人!

邙山书院的门外全是人。

学生们在列阵等候,见到王雱来了,齐声喊道:“恭迎司业!”

王雱站在那里。几日躺着,他浑身的筋骨都觉得发僵,走了这么一阵子之后,才渐渐缓过来。

他在书院以冷漠著称,学生们背地里说他心狠手辣,有教授为此还劝过他,说是对学生们没必要那么狠,王雱只是不听。

他不在乎学生们的看法,只在乎他们能学到什么。

所以他一直觉着自己在学生们的心中不是好人。

于是他就被镇住了。

整齐的声音,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全是欢喜。

哪怕明日他们依旧会诅咒这个心狠手辣的王司业掉茅坑,但并不妨碍此刻他们的欢喜。

王司业,欢迎归来!

王雱站在那里,下意识的背负着双手,只是眨眼的速度比正常时快了些。

王雱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院查看。

这是什么精神?

爱岗敬业,为事业奋不顾身的精神。

汴梁城中处处都在说着王雱的事迹,消息传到吴家,刚装疯完毕,正在喝水补充水分的吴兴听到了这个消息,眼睛一个翻白,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竟然语不成音了。

吴兴真疯了!

吕诲在御史台苦笑。

“他若是早知道王雱会醒来,就不必装疯。他不装疯,就不会丢了官。这下算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合着全成就了王雱。”

他突然问道:“王雱那边御医怎么说?”

来人说道:“御医于晨刚才告假了,说是要绝食三日,水米不进。”

疯了!

“王雱呢?”吕诲的眉间多了阴郁。

“左珍一进家门王雱就醒了,随后竟然就去了书院。书院的学生们出来迎接他,声势浩大啊!”

吕诲深吸一口气,起身去求见唐介。

两人见面没啥好说的,寒暄几句后,吕诲说道:“下官觉着中丞该更进一步!”

唐介本是在看着他,闻言把视线转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有几本书,还有几份文书。

读书人读书人,任何时候都得读书。

“你有何事?”唐介抬头,神色淡然。

吕诲的话是在示好,也是在试探。他暗示自己想谋求御史中丞一职。只要能够成功接任,他愿意付出些代价。

政治交换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没有恰当的好处,谁鸟你?

可唐介这个宦海老将竟然摆出一副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架势,这啥意思?

吕诲深吸一口气,压住焦躁的情绪,目光温和的道:“中丞,某知道你最近想致仕”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大佬,我知道你想回家养老,但你在走之前有举荐继任者的权利。某希望你能举荐某,在朝中和官家的面前为某说几句好话。

当然,作为代价,某愿意听从你的出价。

有付出就得有收获!

政治场更像是菜市场,一分一厘都得算清楚,谁都别特么想占我的便宜。

唐介冷冷的看着他,“老夫为官多年,自诩敢言,你可知老夫为何会容忍你吗?”

吕诲觉得不对劲,就断掉了这个念头,说道:“下官告辞。”

他不能和唐介争执,否则容易被人诟病。

“因为你是吕正惠的孙儿。”唐介肃然道:“太宗皇帝驾崩后,吕正惠拥立真宗皇帝继位时堪称是中流砥柱,否则大宋将会风雨飘摇。念及此,老夫才对你多番容忍。”

正惠是吕端的谥号。

吕诲本来想走,可唐介却提及了他的祖父,只能束手而立。

唐介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前,皱眉道:“你反对新法老夫知道,可反对是反对,莫要行歪门邪道。你每每弹劾新法之人,总是用什么奸邪之徒、佞臣之类的话,却不肯说事。御史台弹劾人是为何?因为事。事有偏差,那么行事之人必然就有问题,我等弹劾此人,就要从出错之事开始,你却只是一味攻击人,何意?”

弹劾人,就像是辩驳一样,两边都得拿出论据来。

可吕诲却不同,他经常不谈什么证据,而是直接扣帽子。

“下官”吕诲的脸有些红。

他平日里弹劾谁,那叫做一个有理有条,让人叹服。

可一旦弹劾的对象变成了新政,他就变了,专门批发帽子。

这是立场问题。

唐介当然知道这个,但他却不喜欢这种态度,“做事,有理有据,如此才是为臣之道。一味想着争执,老夫如何放心你?”

他在看着吕诲,目光中带着殷切。

这是吕端之孙,他希望吕诲能抛弃那些激进的态度和手段,如此自然会有个好结果。

吕诲的嘴唇动了几下,抬头看着唐介,目光中自然多了倔强之意,“中丞,下官遍历史书,革新之事见过不少,可往往雷厉风行,疾风骤雨般的革新会有后患,不,是后患无穷!”

唐介叹息一声。

这便是反对新政一派中最多的一种看法。

新政你要搞可以,但要缓和,要缓慢。

可新政是在割士绅权贵们的肉啊!怎么缓和?

这是赤果果的斗争,怎么缓和?

唐介摇头,“如此,你自去吧。”

这就拒绝了吕诲。

吕诲看了他一眼,“中丞,大宋要稳定,如今地方每日都有书信进京,那些士绅们在叫苦,在痛骂不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新政必须要停下来,每一项必须要由朝中商议,大多同意之后方能施行。若是为此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下官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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