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退出只有两条路,一是正府接手,一是正府牵线搭桥让私企接手。两条路都有求于正府,也都与价格有关。
方晟说“叫陈则喜来找我”,不但要煞掉陈则喜的威风,更与压价有关!
很显然以百铁财政的实力托不起会展中心项目,唯一办法就是私企接手。在百铁——甚至整个黄树私营企业的生存空间被国企打压得窒息,没能涌现出沿海发达省份那样堪与央企抗衡的巨无霸集团。
陈则喜放眼黄树找不着下家,只能拉下脸去央求方晟了。
此时方晟能给陈则喜好脸色吗?狠狠压价就是教训唐峰的武器!
姚胜平脑子里盘算着,老部下们七嘴八舌说:
“唐峰实在不能往会展中心砸钱了!”
“董事长的想法是从现在起所有对外投资项目只能往回收钱,不能继续投入。”
“方市长在沿海省份认识的大老板多,请他多多帮忙。”
“会展中心还是很有商业前景的项目,继续做下去肯定赚钱。”
姚胜平缓缓道:“各位,站在唐峰集团角度我非常理解大家焦急和迫切的心情,也希望为老东家做力所能及的事。但是,我是正府副市长而非前唐峰董事长,我必须站在公正立场,从市政发展制高点去考虑问题、解决问题。今天各位以老朋友身份和我闲聊,属于非正式谈话,可以说胜平啊帮我在方市长面前说说话……可我在方市长面前能随便说话吗?那是市长和副市长研究工作啊各位!我只能转达唐峰关于处置会展中心的设想,方市长答不答应,怎样考虑下一步运作都是未知数……恐怕,要等则喜董事长回来后亲自跟方市长商谈。”
说到这个,高管们唉声叹气摇头不已。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谈及会展中心,陈则喜就以自己在省.委党校不便回百铁为由,说穿还是抹不开面子。
然而方晟是吃定了他,要他既丢里子又丢面子,非得上门打招呼不可。
史学家出于为尊者讳的心理,总喜欢掩盖正治家的缺点和不足,比如在方晟的问题一直强调败在其手下的都由衷地叹服,为他伟大而正直的光辉所折服。其实从朱正阳、徐璃、严华杰等人的回忆录里曲曲折折表明并不是这样。
把对方打倒在地还不罢休,非得再踩上两脚,逼对方说“我服了我服了”,这是方晟在三滩镇时就养成的……可以说是官场战略,也可以说是坏习惯。
耿石涛被气出心脏病;之后从黄海到江业、顺坝、红河……一路上他的对手们不仅仅是“倒下”,简直非死即伤!
鄞峡房价大战,在取得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苗彰荣、成槿芳先后上门求饶,方晟都巍然不动铁石心肠地砸下最后一榔头,砸得苗彰荣暴吐老血,砸得成槿芳、本土派之流差点倾家荡产。
某种程度讲,方晟与鲁迅一样极度反感所谓费厄泼赖精神,而要“痛打落水狗”,最好把敌人从精神到**都打趴下!
这样做的好处是打得对手痛彻入骨,对方晟产生极大的畏惧心理,不敢再跟他为敌;坏处是从内心深处恨他一辈子,并在暗处散布种种谣言。
不过到方晟的级别和修为,谣言算得了什么?关于他的女人们,那些不算谣言的“谣言”都没憾动他半分。
唐峰这帮人灰溜溜回去一直等到晚上——省.委党校学习期间严禁开机,等到陈则喜回宿舍开机并准备写回报材料,绘声绘色如实转达姚胜平的意思,陈则喜实在无语,恶声恶气道:
“知道了!”
放下手机,陈则喜看着只写了几个字的信纸发愁。
第三稿了。
前两稿提交上去不到半天就被驳回,理由只有冷冰冰、深不可测的四个字:避重就轻。
很值得玩味的四个字,也是纪委系统常用的套路。只告诉你达不到要求,却不告诉你要求是什么。
实际上对方心里也没有具体要求。写材料与审材料,实际上是一种心理博弈,一方要挖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一方想最大限度保护自己顺便保护别人。
不过很明显被查的一方总是弱势,因为不清楚抗拒的后果是什么,正如此时的陈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