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加思索,赵老断然道:“你不必出面,我打电话给他!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对吧?”
“难题在于姓贾的好像嗅到什么——或许也查到宥发集团底细,一直把那桩案子捏在手里,专案组直接向他汇报,刑总、治总、森林局都插不上手……”
“我不信……”
赵老一字一顿道,“姓贾的在刑总说话比韫泽管用!专案组人手应该抽调自刑总吧?”
话都挑明到这一步,岳峙也没退路了。
其实赵老的想法,岳峙早在打电话前就有过考虑,但在位者与退下来的面对同一件事出发点肯定不一样;再则赵老更担心火烧大了殃及自身,岳峙却笃信自己高枕无忧。
抬腕看表,默默叹了口气后岳峙道:“您现在就打给韫泽,四十分钟后我再打,双管齐下更稳妥。”
赵老满意地笑了笑,道:“好的,很好。”
周四下午四点四十四分。
这是个不太吉利的时间点,庞韫泽有些讲究迷信,通常在一连串3、4、7的时间点上不喜欢决定决策重大事件。
但打电话的是岳峙的秘书,似乎又不太一样,据庞韫泽的理念,申长的官气足以压倒邪气。
事情倒也不算复杂:以刑警总队名义请求省纪委移交凤花花以追查宥发集团团伙犯罪案件。
在庞韫泽所处的领导岗位消息非常灵通,他已听说凤花花彻底承认接受凤麒麟委托隐匿纯金佛像和古字画,也愿意出庭作证换取宽大处理;骆嘉斯已决定凤麒麟,大概三小时前,凤麒麟已被转移到省纪委的秘密“点”上。
事实上,此时凤花花对省纪委来说已没多大用处,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至于以后出庭作证都是形式,也非省纪委需要操的心,应该由检察机关接手。
而凤花花更严重的罪行却是有组织、有预谋地操纵宥发集团非法捕猎贩卖国家级保护资源,从这一点讲,省刑警总队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向省纪委要人。
除了一个小小的曲折:
此案名义上归省刑警总队,其实由副申长兼贾复恩亲自负责,以省刑警总队骨干成立的专案组直接向贾复恩汇报,庞韫泽无权过问。
不,从体制内部业务管理和权限分工来讲,庞韫泽也有权过问,但谁会这样不知趣呢?
然而,庞韫泽就打算做一回不知趣的人,因为,留给他晋升副厅实职的机会不多了。
在省直机关,副厅实职与副厅待遇的差别是很大的,最直观最现实的体现是,每逢厅里重大活动、重要会议,副可以坐到主席台顾盼自雄,而副厅待遇必须老老实实坐台下第一排;党组会平起平坐的副讲话,副厅待遇的还必须窝窝囊囊地认真记录,听取各种指示。
其它还有各种只有当事人才体会到的辛酸:奖金补贴、车辆配备、级别福利、教育医疗等等。
此外如果退二线,副厅待遇只能按正处实职处理,而副厅实职可以到旗下事业单位过渡一下,退休前再捞点小钱。
按原先态势这点小目标根本不成问题。
当年赵老在省城任职时,庞韫泽透过种种渠道攀上高枝后不遗余力地打点、进贡,功夫不负有心人,赵老将他从派出所副所长一直提携到省刑警总队副队长。之后赵老退了,将他介绍给处于上升势头的岳峙。
庞韫泽照样使出大手笔,岳峙也没亏待他,从省刑警总队副队长到队长,再跻身厅享受副厅待遇。
好不容易等到岳峙升到申长位置,庞韫泽内心狂喜万分,暗想真是天赐良机,这下子提拔副肯定水到渠成,说不定还有机会常务副副书计,搞个正厅级干干。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之际,贾复恩空降通榆!
上任伊始贾复恩照例要摸底,、中层干部关键岗位等,谁是谁的人,谁是谁的嫡系,很快贾复恩就明白了:
庞韫泽属于地道本土系干部,由赵老、岳峙一系提拔起来的。
考虑到厅里还有两位岳峙系的副,贾复恩不能不有所防范,避免出现被副们架空的情况。
所以当省厅有了副空额,省组织部在岳峙授意下征询是否循例让庞韫泽补缺时,贾复恩毫不含糊说韫泽业务能力和办案水平都顶呱呱,就是基层历练时间短了点,我建议从市局提拔年富力强的同志!
一句话把庞韫泽的晋升通道堵死了,因为他这样的年龄和级别怎么可能回基层锻炼?说穿了就是先天不足呗。
贾复恩出手一卡,岳峙除了干瞪眼也没办法。
这就叫县官不如现管。
副推荐人选在省厅就通不过,岳峙再强势也没办法,谁的地盘谁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