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燕青如何精细,惊慌失措下也失了方向,不知道闯将到了何处。
看看天色将晚,两人脚又疼,肚又饥,正是约莫黄昏时分,烟迷远山,雪锁林木,星月微明,不分丛莽。
正走之间,不到天尽头,须到地尽处,看看走到一处峡谷前,只一望时,都见笔直如墙,下方茫茫烟水流淌,真是飞鸟可渡,灵猿难过。
“卢俊义就在前方,莫要让他跑了!”方杰呼喝道。
“将军放心,定然拿下他!”众军应和。
明军人多,可以轮流休息进食,因此各个都是神采奕奕、体力充足。
卢俊义看见,仰天长叹道:“天绝生路,今日方有恓惶事。”
燕青道:“主人,天无绝人之路,待小乙为你探路。”
“罢了!”卢俊义道:“明军一意拿我,却不在意你。
我只在此处拖住他等,为你争取脱身的机会,待离开了,你只顾寻个安稳处度日去。”
燕青拜下,道:“小乙自幼蒙主人收养,名为主仆,其实于父子何异?穷途末路时,如何能够弃主人而独活?
今天,便让小乙陪着主人厮杀一场,死了也无怨言。”
“你啊你……”看了燕青片刻,卢俊义叹了口气,道:“如此,只好请降乞活了。”
几句话的功夫,明军已经出了林子,把主仆二人牢牢围在中间。
方杰越众而出,叫道:“玉麒麟,今日你插翅难逃,乖乖随我回去,领师傅的鞭子吃!”
卢俊义怒道:“事到如今,如何还要羞辱于我!”
“羞辱你又如何?”方杰冷笑,道:“本王不但要羞辱你,便是那孙立也不得放过!
尔等从师傅处学的一身好本事,不思报国为民,一意于赵宋做狗,戕害百姓,抗拒天命,你自己说,是否该被羞辱!”
“原来却是同门师兄。”燕青暗暗寻思,道:“只不知道这厮何时拜了周侗师傅。”
不待他问,方杰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周师到了应天,多有指点与我,我已经拜其为师。
若非师傅顾惜与你,四处哀求,你以为你能留的性命与我说话?”
卢俊义扔下铁枪,问道:“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安康?”
“不劳你费心,周师贵为太子武学教师,只有丰厚俸禄颐养天年!”方杰道。
听了这话,卢俊义也不疑有他,当头拜下,道:“伪宋国公卢俊义,妄自尊大,冥顽不灵,抗拒天军。
今日穷途末路,不得不降,认打认罚,并无怨言。”
燕青随同拜下,道:“师叔,小乙在此给你请好。”
“你倒是机灵!”调笑了一句,方杰喝道:“随我走吧,如何发落,待去应天见了周师再说。”
说完,方杰转身,扛着方天画戟往下走去。
坦荡荡把后背给了卢俊义,全无半点戒备。
卢俊义虽有把握乘其不备拿下,却终究不是阴险小人,只起身跟上。
走了一阵,卢俊义问道:“未知师弟于师父处学艺多久?”
方杰回道:“年前,我回京叙职,偶遇周师,得其指点了半年,方有如今之武艺。”
不得不说,周侗确实是个好老师。
方杰的武艺虽然不错,却也很难在卢俊义手下坚持百余合而不落下风。
不过半年,却已经与卢俊义旗鼓相当。
然而方杰比卢俊义小了十来岁,假以时日,超过不难。
走了一阵,忽然山林间响起了密集的爆炸声。
方杰咧嘴笑道:“宋江那厮来救你,却又落进了我等的壶篓里。”
卢俊义闻言,只沉默不语。
如今他为阶下囚,如何还能替宋江操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