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倾身去轻轻抱住他时,感觉自己大约也快死去了,嘴里轻唤:“崇咸……崇咸……”
她听不见崇咸的答应,却依稀听见他喉头翻滚的声音。
他应该是极想答应她的。
她神情安静,头靠着他的肩膀,轻声地说:“崇咸,我错了……我还你一命,好不好?”
那时的她,不想再杀人了。
到最后,她最想杀的是她自己。
谁给她一剑,她都不会反抗。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她有这般恨过自己。
他紧紧抱了抱她,可无面人杀来的时候,她毫无反抗意识,他不得不松开她,抓着她的手,握着手里的剑,再替她挡下一击。
这时崇孝从背后杀来,将剩余的无面人了结个干净。
屋檐外下着雨,孟娬毫无耽搁,快步就走了出去。烟儿撑着伞在后面追。
崇仪和崇孝回来了,而且还把崇咸带回来了。
眼下崇咸一回府,第一时间便被送去了老柴那里,情况十分危急。
所以她去得急,烟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勉勉强强追上。
一进院子,便见崇孝和崇仪正浑身湿透地杵在屋檐下。
崇仪失魂落魄,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孟娬刚上台阶,她便咚地曲腿跪了下去。
孟娬顿了顿,低头看着她。
她面色惨白,发丝上低着水,眼眶通红,面上没有表情,眼泪却无意识地往外涌。
她从来不会哭,因为她一直崇尚的是强者为王,哭是没有用的。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哭了。
崇仪对着孟娬便伏身磕头。
孟娬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难受,道:“你干什么。”
崇仪应道:“崇仪恳请王妃,定要救他一命。崇仪今生来世,做牛做马、为奴为婢,赴汤蹈火、绝无怨言。”
孟娬跨进屋门时定定道:“起来,你给我好好待着。等他活过来还需要你的照顾。”
崇仪挺直背脊,再对着孟娬的背影磕一响头,眼泪从眼角滴落在地上,道:“崇仪叩谢王妃。”
可她没有起。
房门紧闭了一天一夜,她便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
她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也感受不到任何外在的事物。
她就只是红着眼眶,在那里安静地跪着。
眼泪无意识地溢出了眼眶,滚落下来,再涌上新的。直到最后,双眼干涩得再无泪可流。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失去了任何知觉。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以前拔剑是她的本能,所以她总是对他以剑相向,总是缠着他要跟他比武。
其实哪是真是讨厌他、嫌弃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害怕孤独,想虚张声势地引起他的注意,想纠缠他。
她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但是当听见他说他喜欢自己时,一颗心像是突然被一只手给捏住了一般,紧得有些窒息,却又不可抑制地从指缝间溢出心跳。
她觉得自己以后都是要与他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