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她拿剑指着他,他还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时,真的把她吓坏了。后来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会那样指着他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手里的剑最终还是穿透了他的身躯。
那血淌在手上,好烫啊,像是烙在了她的脑海里,永远都无法抹灭去。
崇仪无数次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仿佛双手上仍还沾满了他的鲜血。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着急。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会从怀里掏暗器,为什么会觉得他刺出去的那一剑是冲着她来的。
若是她沉稳缓慢一点该多好,哪怕他真的是刺向自己,若是她没有还手该多好。
若是她早一刻发现是他该多好。
若是死的人是她该多好。
孟娬没有让崇仪进去帮忙,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进去看见崇咸,更别说帮忙打下手了。
所以孟娬和老柴身边唯有烟儿在来来回回听从吩咐递东西。
彼时孟娬进屋子时,老柴正凝着神色,用剪刀把崇咸身上的衣裳全部剪开。
老柴行医多年,医术炉火纯青,他也从来没这般严肃过。
孟娬一边快速地挽袖净手,一边问:“救回来的几率有几成?”
他全部剪开崇咸上身的衣裳后,吸了一口凉气,如实与孟娬交底,道:“只有四成。而且还是万分幸运的情况下。”
她走过来看,也不由眉头打结。
那一剑虽没有刺中要害,可伤势也极重。好在崇仪和崇孝在把他带回来之前,草草做过处理,替他包扎止血过。
不然救回来的可能性恐怕要更降低两成。
除了剑伤,崇咸右肩上的伤势也触目惊心。
那绽开的皮肉下,隐约有像是金属一样的硬物镶嵌撑着,只要他右肩多用力一分,皮肉就会多裂开一分。
眼下看这情况,怕是伤口已经反复裂开多次了。
后来的时间里,孟娬和老柴片刻都不能分神,一直拼尽全力加紧救治。
中途血水换出来一盆又一盆,到了晚上,房里的灯彻夜长亮。
换水期间,烟儿打开房门,外面的新鲜空气涌进去,将屋中浓重的血腥荡开了两分。
她看见崇仪仍还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于心不忍,道:“王妃先就叫你起来,你怎么还跪着?崇仪,便是你不求王妃,她和老柴先生也会尽全力救崇咸的。”
崇仪没有反应。
随后烟儿端了水,又不得不把门关上。
又是一个绵绵雨夜。
雨丝浸润万物,汇聚在叶尖上,积攒在瓦槽里,一夜都在滴滴答答。
背箭筒的随从回到锦衣人身边,锦衣人慢悠悠地道:“殷武王的侍首,已经回去了?”
随从应道:“是。”
“他情况如何?”
“身负重伤,又被他同伴刺了一剑,不容乐观。眼下殷武王府应该正在全力救他。”
锦衣人缓缓道:“殷武王府带了个无面人回去。”
是夜,皇帝处理完政务从御书房出来,时辰已经不早了。
外面又飘着雨,黄公公便一路替皇帝撑着伞,前后皆有太监掌灯,去往后宫妃嫔那里歇息。
行至半途,突然从侧面小径上横冲直撞地跑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