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聪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正是派出去查探的沙弥。那沙弥一脸喜色,喘着粗气说道:“师,师,师兄,那,那书生......”
法聪一把拉住沙弥的胳膊,说道:“莫急,调匀呼吸,慢慢说。”沙弥喘匀了气息,接着说道:“师兄,那书生来了,马上便到山门了!”
法聪点了点头,说道:“好,你这番干得不错,且按我此前与你吩咐的,一一操持起来,待我与书生起身将往佛殿时,切记依计而行!去吧。”
沙弥应了,赶紧下去准备。法聪略一思忖,便出了僧房,去迎那书生。
而那书生,自状元店出门,并未直往城外而去,而是先往来时的街道一路走去,想看是否有店铺开张,可惜依然道路清冷,人烟稀少。
好不容易拉住一个路人,问了别处繁华市井。赶紧过去,谁知也是同样一番模样,到处关门闭户,并无一家营业。偶有小商小贩偷偷摸摸地挑着担子,做贼一般,卖了几件东西,便赶紧换一处地方,始终不敢停留。
更有一队队官军,手持兵刃,来往巡逻,稽查是否有擅自开业的商号,一旦发现,难逃厄运。
书生在城中逛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有开业的欢娱之所,连可以坐下喝杯茶的地方也不可得,有些烦闷起来,打开折扇,微微扇动,想驱除些怏怏之气。
忽然眼角余光一闪,似乎看到身后一处街角有个人影,回过头去,那人影却不见了,摇了摇头,心想:“难道是这琴童?非要跟着我出来,不给他出来还颇为不忿。若真是这狗奴,回去未撒和好马,备好饭菜,我非惩戒他不可!”
而琴童此时,根本就没有外出,一直在状元店中惴惴不安。一边轻抚马儿,一边陪着马儿吃草。正在想着,这书生不知现下是否已到了那普救寺中?也不知西厢的红娘,现下却在做什么?
那边西厢之中,红娘心中想着那眉星眸,气宇轩昂的阿弟来,没来由忽然觉得心中似有小鼓轻敲,只感到心儿咚咚地加快跳将起来,身上也渐渐觉得有些燥热,对着铜镜照去,只见自己的两颊绯红,额头也隐隐有些汗珠,脑海中一片旖旎,心中不由有些害羞。只怕自己这副思春模样,若让莺莺瞧见,那可要被哂笑不已。
赶紧起身,去看莺莺午觉睡得如何,便在此时,只听莺莺打个哈欠,伸着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红扑扑的,白里透红,肤质吹弹得破,甚是娇羞可爱。
红娘上前一步,说道:“小娘子你醒了。歇得可好?”
莺莺一脸困倦之色,却又有些没来由的兴奋,红娘挽住他手臂,给她披上衣服,但觉莺莺身上,却是入手温热,与平日冰凉之感殊异。
红娘心道:“咦,莺莺也在思春么?”又自己“呸”了自己一声,赶紧扶着小娘子起身。
莺莺娇声道:“红娘,今天这个春日,感觉好是温热,怎么如此让人困倦?”红娘正待回答,只听屋外传来崔相国夫人的声音:“红娘!红娘啊!”
红娘高声应了一声,对莺莺说道:“小娘子,相国夫人唤奴呢,奴且去去就回。”
莺莺懒得说话,只嗯了一声,捏起手指,狠狠掐了红娘的大腿内侧一把。
红娘咬着牙忍住疼,赶紧奔去,却见相国夫人坐在座上,旁边是一个寺中的沙弥,低着头,对着夫人说道:“相国夫人,我们法聪师兄吩咐,春日将有春雨,怕西厢屋顶漏雨,特命小僧勘查一番,还请夫人见谅!”
“哦,那倒是多谢法聪大师考虑周全了!”夫人谢道,见红娘跑来,上下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对着红娘说:“红娘,你困么?”
红娘低下头,小心地回答道:“回禀夫人,红娘不困,不困。”
“这春日易倦,本也不算什么,你既然不困,那便最好,千万不可误了事情。”顿了顿,说道,“这位小师父,特地帮我们勘查西厢屋顶是否严实,且让他先勘查我这屋,莺莺那里,等下小师父过去,恐不甚方便,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红娘点头道:“是,夫人,莺莺午睡刚醒,我等下伺候她起身,到别屋旁坐。”
“小师父,现下佛殿上,不知有没有人烧香?”夫人转头问那沙弥。
沙弥合掌道:“今日清净,无人进香,只有一个书生,刚来拜谒长老。”
夫人听了,便道:“那好,红娘,那你便陪着莺莺一起去散散心,玩耍一会吧。”
“是,夫人,红娘谨依严命。”红娘行个万福,转身往莺莺屋中走去。想起刚才那沙弥所说的书生,不觉心中一动。
此前阿弟说是伺候府中的郎君赴京赶考,分别之时便是去接郎君去城中下榻,算来安顿完毕,前来普救寺,倒是时间上刚刚好。阿弟分别时说的下午便可再见面,看来所言非虚。那是否,阿弟陪着那书生,已来到普救寺内?那我要赶紧去见阿弟一面,就算远远望见,就算一言不发,只见一面也好。
想到这里,便觉得胸中似有一团热火,烧得自己的脸儿烫烫的,心儿也不知怎地,如小鹿乱撞,步履更不觉有些虚浮起来。
红娘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抿了抿嘴,稳住脚步,跨进莺莺屋内,见莺莺犹自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出神,脸上红扑扑的,目光迷离,似有所盼。
红娘上前揽住莺莺,说道:“小娘子,夫人说了,等下有小师父来屋中勘查,让你回避一下呢。赶紧穿衣起身吧!”说罢,帮莺莺将衣服穿戴整齐。
“哼,这西厢之中,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回避的?”莺莺撅起嘴,娇嗔道,捏起手指,狠狠地掐了红娘大腿一下,说话的气息扑在红娘颈后,有些温热。
红娘疼得牙齿一咬,可是不敢出声叫疼,只能忍住,一边揉着被莺莺掐疼的胳膊,一边说道:“小娘子,以后,以后,以后能不能不要掐我了,我,我疼。”
莺莺闻声立即伸出手来,又狠狠地掐了两下红娘的两边手臂内侧,笑盈盈地问道:“疼不疼啊?”
红娘忍痛道:“不,不疼!”
“该不该掐?”莺莺又冷笑着追问道。
红娘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该,该掐。”
“为什么该掐呢?”莺莺盯着红娘,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红娘心中轻叹口气,脸上却不能有丝毫不敬,躬身道:“小娘子是主人,红娘是奴婢,主人要打要骂要杀奴婢,那是天经地义的。”
“知道了还问?”莺莺脸色一沉,“以后再问,自己掌嘴十个!还不赶紧伺候主人穿衣。”
红娘赶紧帮莺莺系好上衣窄袖短襦衫的衣带,扶着她下得床来,又帮她将高腰裙儿围上,说道:“夫人说了,今日寺中难得清净,竟无香客进香,让我们去散心玩耍一番呢!莺莺你倒是说,要不要快去呀?”
“咦?这倒奇怪了。”莺莺蹙眉道:“平时这普救寺,香客盈门,怎的今日,却无人进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