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禅音洞的秘中之秘

法痴道：“公子欲知详情，可到小僧背后岩石洞里，取出祖师遗书一阅。”

张去病走到法痴背靠的岩石后面，果然有一个石洞。他伸手往洞里一摸，摸到一个用油纸层层密包的木匣，打开防潮的油纸，露出一个乌木匣子，再打开匣子一看，盒内有一卷写满字的帛绢。上面的文字弯弯曲曲，如同扭曲的铁丝一般，他一个也不认得。

张去病忙问道：“大师，上面写的是什么字？我不认识。”

法痴恍然道：“难怪公子不识上面的字，这遗书，是达摩祖师用天竺国梵文写的，待小僧将这遗书的大概意思，说与公子听。”

张去病将遗书递到法痴手上，法痴展开绢帛，边看边道：“遗书上说，当年，祖师常在这洞顶的悬崖上打坐参禅。一日他面对群山，置身云海，闭目入定，不知不觉打坐到了子夜时分。其时朗月当空，群山静穆，四下万籁无声。祖师正深沉于物我两忘之境，忽然间，一阵奇妙的声响轻扣心扉。祖师一惊，他老人家的定力非凡，便是泰山崩塌于侧，心下也不会为之所动。为何这一声轻响，能直击心扉？

“祖师料定必有奇缘，再凝神聆听，听出那声响发自这悬崖腹内，他便施展神功，沿着峭壁往下搜寻，在一片藤蔓后面发现了这个秘洞。祖师进洞一看，那奇妙的声响却是这两排石笋所发。

“祖师在洞中聆听良久，深感石笋发出的响声大有出尘脱俗，超凡入圣的韵味，隐然暗合佛门禅意，他便在洞里反复参详。潜心精研三日，祖师心有所悟。到第四日上，他便以掌作刀，施展莲花佛如意掌法，按照五蕴皆空，无色无相之佛禅精义，将石笋逐一修削，使之奏出一十八响的禅音来。”

法痴说到此处，面露崇敬神色，又道：“若不是祖师功力深厚，旁人坐在悬崖上，又怎能听得见这悬崖腹中有轻微声响？若非祖师深谙佛旨，洞达佛性，换了他人，谁又能听出这石笋的响声隐含佛意？唉，若非祖师有参天造化之能，谁又能以一双肉掌修削这几根巨大石笋，使之奏出这令人大彻大悟的一十八响奇妙禅音？真是奇石发奇音，奇音遇奇人，奇人铸奇唱，一段奇缘，妙不可言！”

张去病道：“恭喜大师，有缘领会这神奇禅音的佛意，承袭达摩祖师的衣钵！”

法痴连连摇头，道：“我那有此慧根！小僧能领会禅音奥义一、二，全凭达摩祖师所赐。当年，祖师恐这一十八声禅音太过玄妙，无人能领略其中的禅机，便按音律将它写成禅音十八唱曲谱，留给后世有缘之人。小僧随缘进洞，得见这遗书上的曲谱，又跟随石笋之音修习，才有如此造化。”

张去病叹道：“难怪，弘无方丈的金刚伏魔吼那般厉害，原来是受益于这门禅音神功！”

法痴又摇头道：“方丈的金刚伏魔吼与这禅音十八唱并无关联。几百年间来，有缘得进此洞者，唯有小僧同公子二人。我寺僧人都不知有此洞，更不知有这禅音十八唱。”

张去病奇道：“那又是什么缘故？”

法痴道：“皆因一个缘字。祖师在这遗书中说，这禅音十八唱，乃是佛门弟子修行开智之宝，并非只是武学神功。因而不是佛根佳慧之人，不能修习这禅音十八唱。如强行修习，便会舍弃佛旨而沉溺武学，反倒坠入魔道。祖师恐误少林弟子，故对这禅音十八唱秘而不宣。自然也未将此秘洞，告诉任何人。”

法痴轻咳两声，又道：“祖师还在遗书上嘱咐说，有福缘进此洞之人，不可外泄此洞之秘，以免生出祸端。因此之故，祖师将这悬崖称为‘听音岩’，但未对少林弟子说明其由。除了小僧之外，我寺至今无一人知晓这‘听音岩’之名的来由。公子能进入这禅音洞，大有佛缘。但要谨守祖师遗训，不可对人外泄此洞的秘密。”

张去病点头道：“在下记住了。但不知大师得进此洞，又是因何机缘？”

法痴道：“那是五年前，小僧奉方丈之命为达摩祖师供奉香火，有缘来到这听音岩上。又因小僧痴迷佛学，常在听音岩上诵读佛经。不料一日，小僧读经正读得入神，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将我诵读的《金刚经》刮下悬崖。小僧追到岩边，见那经书挂在峭壁的藤蔓上。小僧舍不得那经书，又恐乱抛经文对佛祖不敬，忙找来绳索系在身上，吊下峭壁去取经书。无意之间，便发现了这个秘洞，故得到此福缘。”

张去病喜道：“我有缘得进此洞修禅音，此刻我长了功力，可助大师脱险了。”

法痴摇头道：“眼下只怕还不成。这禅音十八唱艰深难习，请公子随小僧再练一遍，牢牢记住。然后你再自己多练几遍，方可增强功力跃上洞口去。请随我吟诵。”

法痴说罢，高声吟唱起来。张去病不敢怠慢，忙跟着法痴吟唱。这一回他用心体会，渐渐感悟到禅音里有一种大彻大悟、悲天悯人、大慈大悲的宏大情怀，不禁吟唱得声情并茂，泪如泉涌。

法痴领着张去病吟唱了一遍，欣喜异常道：“善哉，善哉，公子真乃奇人！想当年小僧修习这禅音十八唱，整整练了半月，方能唱出如此韵味，公子只用两个时辰，便能唱出禅音的神韵，可见公子佛根深植，小僧望尘莫及！”

张去病道：“谢大师嘉许。去病凡俗，全凭大师悉心传授，才开茅顿塞。若无大师指点，我只怕练上十年也学不会！”说时他想：待我再吟唱几遍禅音，快些增强功力，好将大师救出洞去。又道：“请大师，听去病再吟唱禅音，不吝指正。”

他欲开口，却不听法痴答话。回头看去，只见法痴闭上双目，面带笑容，靠着岩石睡着了。他不敢出声，心想转眼之间大师怎么就睡着了，是困极了么？转念又一想，若是困乏睡觉，应有鼾声，大师怎么睡得没有一点声息？这可有些不对！他忙叫道：“大师，大师！”

法痴毫无反应，忙伸手到法痴的鼻子前一试，一丝气息也没有，他一下惊呆了。

原来，法痴被金如尘的摩尼天罡掌打伤，若是寻常高手早已毙命，他全仗内功深厚，才勉强支撑到此时。适才为了向张去病传授禅音十八唱，运功高吟，竟然到了油尽灯灭之境。此时看见禅音有了传人，欣喜之下，便猝然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