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
栎阳宫的使者们胆战心惊的望着自己的君主,他们从未见到这位秦公如此震怒的时候。几个从秦公身边经过的内侍慌张的给嬴渠梁行礼,可是他面色铁青,根本不理,身后的景监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景监自然知道嬴渠梁为何如此震怒,毕竟招贤馆中这些士子对这位秦公而言,如他自己所讲,是最为看重的东西。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当发现自己的苦心几乎毫无回报之时,他如何能不愤懑?
不过愤懑归愤懑,作为一国之主,他必须学会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连自己的情绪都掌控不了,还如何掌控这个国家呢?
嬴渠梁正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依旧要往那招贤馆去上一趟。何况那些招贤馆中的士子们都在看着自己这位秦公的所作所为,若是今日自己因为本月来的人太少而负气不去招贤馆,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才是真正的一朝付之东流。
咯噔,咯噔。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栎阳城东门外,车厢到处是些箭孔,虽然已被修补了一番,但看上去仍旧显得十分醒目。
驾车的是两名男子,一个中等身材,面色看上去有些倨傲,看人总是喜欢稍稍抬起眼来,目中是有精光掠过,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而另一个则是体型魁梧,浑身都是大块的肌肉,袒露的胸口上汗珠被阳光一照,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车内还有两人,其中一人还算是眉清目秀,两只眼睛不时透过车窗往外张望,偶尔陷入沉思状。而另一位则躺在车厢内,仿似睡着了一般,紧闭着双眼,没有睁开过。
这自然便是宋涛一行人了,历经了千辛万苦总算来到了栎阳城,这让车上众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气。而那个义渠国的少主伤也好转了许多,宋涛让朱泙漫在前头的一个小镇上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大夫,来给他仔细诊断了一番,说是生命无甚大碍,只是要静养许久才行。
后来范性也查验了这人的伤口,说是那义渠人所用的箭矢不比中原各国,他们那箭镞平平直直而不像是中原军队所用的箭镞,甚至在箭头上还制有特别的铁钩,杀伤力巨大,因而这才让这少主逃得一命。
“止步!”前头忽然传来一声厉喝,马车也随之缓缓停了下来。
两名秦国兵士缓步走到马车前,其中一人还身着铜制的铠甲,虽然稍显简陋,然而既然能穿上铠甲,必定身份不低。他锐利的眼神将整辆车上下打量了一遍,开口道:“吾乃栎阳卫,敢问诸位此行入城,所为何事?”
“我们乃是魏国士子,此番入秦游学,这是通关碟文。”范性从怀中摸出一片特制的竹简递给上前盘问的兵士。
那兵士接过竹简,反复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不过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这辆马车入城,毕竟这车厢上的痕迹太过可疑,他身为栎阳卫自然不敢太过大意。
“我们在河西之地,为歹人所劫,因而这马车才会如此形状,诸位勿怪。”范性看他的眼神来回在车厢上转悠,知其所想,不慌不忙的开口解释道。
那栎阳卫看了朱泙漫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看得出他也知道这朱泙漫必定是习武之人,不过见他只关注朱泙漫,而自动忽略了自己,范性忍不住瞪了朱泙漫一眼。朱泙漫搔搔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这车厢内是何人?”栎阳卫伸手掀开车帘,往里面张望。
“他亦是入秦游学的士子,只是文弱了些…”范性见这栎阳卫如此谨慎,赶紧开口答道。
宋涛两眼一翻,你小子哪点看出我文弱了?不过他仍旧朝那个负责的栎阳卫微微颔首示意。
“你们几人一齐来我大秦,想必已是见过了君上的求贤令了吧。”那栎阳卫确认了诸人的身份,暗自松了口气,脸上也挂上了笑容,“正巧,今日是君上到招贤馆接见各国士子的日子,若是你们赶得及,或许还能见上君上一面。”
君上?宋涛一愣,俄而有些诧异的问道:“敢问是秦公要亲自接见诸国士子么?”
“那是自然,君上每月的今日必定会到招贤馆。”栎阳卫点头答道,对于这些奉求贤令入秦的士子,秦人无不尊敬有加,他朝城门外的其他几个秦国兵士,做了个手势,然后朝马车上的众人一拱手,笑道,“诸位请吧,误了时候便见不到我家君上了。”
“多谢。”范性问清楚了这招贤馆所在,朝那栎阳卫回了一礼,便驱使的马儿朝城内驶去。
秦国招贤馆在南门内城墙边的一条小街上。
这里原来是由一座旧兵器库改建,庭院分外宽大,内围有成方框的四排青砖大房,被分割成了一百多间小屋,以供每位入秦的士子人单独居住。在大门前,还立有一座硕大的石牌坊,门额正中是镌刻的四个大字——正国求贤,让外来之人无不为之心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