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以后,战场的中心向镇西边移去,镇上的火光渐渐黯淡下去,已经没有了厮杀和呐喊之声,残垣断壁是到处可见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有胸前插刀的;背后中枪的,有双方挟着咽喉的:有彼此把长矛刺进对方胸膛的……树木被战火烧得只剩枝丫,遍地的野草浸透了人血,马血,有时还传来未死战马的嘶鸣,整个战场惨不忍睹……黑石渡一战,张远军大胜,大西军损失近万人,艾能奇手下的大将刘泰战死,张远军也损失四千多人。艾能奇只得退守七星关,闭关不出
在主帅张远的率领下,北明的大队人马,骑兵放开马蹄,步兵拉开两腿,拼命向前冲击。暮色苍茫,群山失色,七星关的重峦叠嶂渐渐被夜色笼罩,变成黑黝黝一片。一连两日,源源不断开来的明军,里三层,外三层,把七星关围成了铁桶一样。
白日陈兵如蚁,夜里篝火烛光。这天夜里,经过几番攻关血战的张远军也已疲惫不堪,又点燃满山篝火,小事休整。四面山上的篝火把七星关附近的险要山势照的如同白昼。
艾能奇披着一件黑缎斗篷,像一尊石雕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七星关的墙楼上。连日血战,使他杀红了眼睛,虽然明军一次次进攻都被击退了,然而明大军人多势众,又勇猛无敌,困守孤关,怎能旷日持久?望着关下漫山遍野灯火连城的张远大军,艾能奇心头犹如压着一块掀不掉的巨石。如果七星关再失守,张远大军将会长驱直入,贵州恐怕也就再守不住了。
今日黄昏前的一场血战已经使他深深感到力不可支了,虽然军士们勇锐不减,可寨营里的粮草,擂木、箭矢、滚石……都已经炔要用完了。
怎么办?
趁着战斗的问歇,将士们正在抢修南方塌的城垛、寨墙。
艾能奇正在巡视着,忽然一个亲兵跑上来大喊:“将军……敌军又上来啦!”
随着这一声喊叫,艾能奇抬头一看,果真关下的明军又趁着夜色,喊叫着,蜂拥而来,黑压压的一片人马遮天盖地。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直冲上了艾能奇的头顶,他回对着刚才喊叫的那个亲兵喝斥道:“叫什么叫?这又不是第一次,敌兵又没变成三头六臂,你慌个啥子!”说着,他冲着身边的那些个略显紧张的将士喊道:“看个劳什子,又不是唱戏!兵来将当,把箭和擂石都准备好,只待明军冲上来,就给我狠狠地砸!”
说完,他把刀霍地抽了出来,艾能奇是一个以勇武闻名的大将,可是由于久经战阵,所以在战场上又往往极有指挥,可以说是智勇兼备的将领。将士们见军帅毫无畏惧之心,个个都觉得胆气强壮,纷纷占据各个垛口边,有的搭箭瞄准,有的搬起石头,架好擂木。一个个紧咬牙关,两腮上鼓起一棱棱的肌肉,单等着明军兵靠近。
明军的这次进攻,是这一天当中,兵力最多的一次,张远顶盔贯甲,亲自上阵督战,麾下明军士兵,个个举刀持枪,狂喊着冲上来,恨不得将七星关吞没。
艾能奇一声大吼:“矢石伺候!”军令一出,城墙上的擂木、滚石、灰瓶、飞箭如暴雨般向关下倾泻。明军之中,哀声阵阵,前队有一多半倒在木石箭雨之下,但尚未等明军再一次把箭搭上,把擂石备好,后一排的明军竟又毫无顾忌地蜂拥冲至关下,霎时便将云梯搭好。
张远也争锋相对大声吼道:“大炮对准城头……狙击手,照着当官的射,机关铳,把枪头抬高。”
轰轰轰……
呯呯……呯
哒哒哒哒哒哒
明军的火器出肆无忌惮的怒吼,把七星关的石墙打的碎石乱溅,不断有中弹着炮的大西军兵将惨叫着从关墙上摔下
艾能奇情急之下,将身上的披风一甩,也不顾身边亲兵的拦挡,吆喝着也冲到一架云梯前,双手握住梯子,大叫一声,“倒!”顷刻间,便将此云梯推翻,他刚抽回手,猛见左右有几名明军士兵已爬上城墙,他不禁火性大,抡刀迎上。身后的亲兵见艾能奇危险,紧跟过来。这几名冲上关来的明军,尚未站稳,被大西军一阵旋风般的冲杀,便惨叫着倒了下去。